他怀疑我不是士族,我就怀疑他是山贼。贵族不自证,这招不错。王扬暗暗总结道。
吴侓是江陵县令的名字,童逻主听这位庾公子直呼上司名讳,显得很是随意,心中更惧。可问题是这杜三爷来头甚大,自己怎敢抓他?!
两边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正为难间,杜三爷一笑:“庾公子莫急,想要抓人,不问问我是谁吗?”
庾於陵理所当然道:“我问了,你没说。”
“在下是广源邸店的主人,姓杜。”
南北朝时,存钱物之货栈谓之“邸”。大高利贷者一般有专属货栈供其借贷和收取抵押物,又称“邸店”。而“广源邸店”这四个字在荆州可是大大的有名。
哪知庾於陵挑眉道:“那又怎样?”
“这家人欠债不还,我是来要账的。”杜三爷拿出契约放到庾於陵眼前,不再提怀疑身份的事。
彷佛有默契似的,庾於陵也没有再说抓人的事,而是扫了一眼契约,说:“钱我们带来了。”
若是愣头青,说不定会重提让童逻主抓人的事。但王扬看出情况有异,便没有再逼,只是把一袋钱扔到地上,口中道:
“杜三儿,钱我是带来了,你数数,正好一万三千两百钱。但你这人不讲信用啊,说好三天之後,你这麽早来干嘛?”
被琅琊王氏叫杜三,杜三爷也只能咬牙忍了,他看着地上的钱袋,说道:“请两位公子门外一谈。”
王扬道:“有话就在这儿说。”
“有些话想单独说与两位公子听。”杜三爷朝两人抱了抱拳,便走出门外。
王扬与庾於陵对视一眼,索性跟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出门之後,杜三爷将姿态放得很低,首先向王扬鞠躬致歉,态度极为诚恳,又提出请王扬吃饭赔罪。王扬失笑:“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请问王公子和黑汉这家人是什麽关系?”
“怎麽了?”
“公子身份高贵,与这家贱民非亲非故,何必替他们还钱?”
王扬有些警觉:“你一个放债的,有人还钱你该高兴才是,何必管这钱是谁出的呢?莫非你并不想要钱?”
杜三爷脸色一变,没想到王扬如此敏感,仅凭一句话就起了疑心,即刻否认道:“我开门做生意,当然是想赚钱,只是不想因此得罪公子而已。”
王扬冷冷道:“那你拿上钱,滚。”
他知道,对付这种恶人,万不可显出弱势来。只有把自己当成真的琅琊王氏,才能打消他“反攻倒算”的心理。
杜三爷眼中凶芒一闪即逝,没再说话,低头向王扬和庾於陵行了个礼,便回屋拿上钱,带着手下离开。
“慢着!”王扬伸手拦路:“契约留下。”
杜三爷将纸契放到王扬手中,看了王扬一眼,便匆匆离去。
庾於陵看着杜三爷几人的背影,提醒王扬道:“此人身份虽卑,却不可小觑。他的女儿本是皇三子庐陵王府中的歌女,後来被庐陵王收作小妾。广源邸店是永明元年,庐陵王任荆州刺史时立起来的,据说这背後真正的主人就是庐陵王。”
有王爷做後台?
怪不得那个童逻主那麽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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