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片刻不离。

对于他静悄悄地走向死亡，她表现得很淡然，他欣慰的同时又夹杂着一点心疼。

“阿秋。”

他颤巍巍地伸手，随后便被她紧紧地牵着。

“阿秋在这。”

他轻轻地笑了，她总是在他找她的时候出现，每次都是。

“阿秋害怕我现在的样子吗？”

她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乌黑的发在几天的时间里就变得雪白，细腻光滑的皮肤也变得皱巴巴的，他已经从身姿挺拔的青年变成了暮年的老人。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依旧是重黎，只不过是老了，人都是会老的。

她轻摇头，回答：“不怕。”

“阿秋比我想象的勇敢。”他夸奖她。

“阿秋其实一点都不勇敢。”她俯身趴到他手边，把他的手贴在脸颊上。

厚实的手掌已经变得骨瘦如柴，可是依旧带着温度。

“为什么？”

身边却久久没有传来她回答的声音，那一刻他慌了神，“阿秋？阿秋……”

掌心忽然传来濡湿的感觉，那是她的泪。

那一刻他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痛恨自己看不见、动不了。

他的阿秋在哭，可是他连为她擦泪，抱一抱她都做不到。

重黎只能心疼地安慰她：“不要哭，我不会离开你，我回去了马上就会过来接你。”

“阿秋听话，不要哭……我心疼。”

她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钻进被窝里，紧紧地搂着那幅轻飘飘的身躯。

“阿秋，我会来找你的。”

重黎感受到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一点点的流走，可是他不甘心。

“阿秋，回答我，回答……”

语音戛然而止。

窗台上漱漱落下两只小鸟，胜遇和青鸾一左一右地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似在好奇。

突然间，白蛇圈着的躯体化为星点往四周散去，最后消失不见。

两只小鸟受了惊吓，乱叫两声又扇着翅膀飞走了。

床上的白蛇缓缓合上眼睑，将自己盘做一团然后没了动作，她在汲取被窝里最后的一丝温暖。

衡山顶上，风神禺疆坐在树下品茗看册好不惬意。

“阿秋！”

屋内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吓得他刚到嘴边的茶一个手抖全浇在了衣服上。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擦拭着衣裳一边数落道：“你瞧瞧你，说是下凡渡人，没想到弄出一段情缘来了。”

“这都两百年了，一入睡还必梦魇。你这是欠了人家多少？现在都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