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真正的沐芷兮。
但她用了沐芷兮的身份。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享受着安远侯府和母亲的疼爱与保护,她应该有所报答。
周将军抬起头,望着沐芷兮,通过她,竟好似见到了林将军。
他跟着将军征战多年,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为君了却天下事,为己赢得身后名。
跟随将军上阵杀敌、不眠不休地在大帐商讨战术、大获全胜的欢呼、惊心动魄的九死一生……
这些,他仍历历在目。
以至于午夜梦回,时常泪眼潸然。
沐芷兮双手微握,不紧不慢地开口。
“入了军营,穿上盔甲,便立定心志保家卫国。
“你们抛洒热血守卫北燕疆土,护卫一方百姓,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
“身在军营,你们无法与家人长聚。
“即便背负罪名,你们仍然忠心耿耿地戍守西境。
“没有枷锁锁着你们,锁住你们的,是身为北燕男儿的热血抱负。
“你们本该是北燕的英雄,凯旋而归,万人空巷迎旌旗。
“而如今,你们却无端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为自己未曾犯下的过错恕罪。
“周将军,我只问一句,你们,当真甘心么。”
周将军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他深深注视着沐芷兮,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臣,怎能甘心啊……”他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
噗通!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
“王爷,林将军是冤枉的,臣等也是冤枉的,我们的家人更无辜!这些话,我们说了很多次,但,从来没有人信过。州府不信,皇上不信,我们有冤无处伸啊!”
说着说着,周将军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他隐忍了大半辈子,这一刻,他熬不住了。
“再多苦、再多累,我们从没抱怨过。
“朝廷给我们的粮草被贪官克扣,我们啃树皮、食鼠肉,也从未说过朝廷一句不是。
“看着兄弟死在战场上,哭过、痛过,绝望过、却从未后悔过。
“可你们知道吗!
“大兵凯旋那日,所有林家军被拦在城外,一个接一个被关上囚车。
“百姓们朝我们身上泼泔水、扔臭鸡蛋……
“刀剑没有伤我们,通敌叛国这四个字,还有老百姓们仇恨的眼神,那才是伤我们最深的。
“林将军在狱中受重刑二十日,整整二十日啊!
“那帮人要他画押,冤枉他勾结外敌。
“当着他的面,把部下一个一个地折磨至死。
“大狱二十日,百姓们在外喊着处置叛贼时,可知,我们受的是什么苦!
“皇上眼目闭塞,他可曾听过我们的冤屈!
“我们日夜念着凯旋回城,谁成想到,凯旋那日,便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永世不得翻身。
“通敌叛国……哈哈哈……我的那些兄弟们到死都想知道,他们通的哪门子国。
“他们之中,最小的不过十二岁,带着满腔热血入军营,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他守护的北燕不要他了……”
周将军嗓子沙哑,想到往事,他双手颤抖,眼神悲痛欲绝。
沐芷兮和萧熠琰都没有打断他。
甚至,两人都有些愤懑不平。
煊儿停下了笔,眼神中充满恼怒。
竟然会有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
皇爷爷怎么忍心对忠心耿耿的将士们赶尽杀绝!
煊儿亲自上前,扶起了周将军。
“将军,你坐下说。父王一定会为你们平冤的!”
“谢世子。”周将军的情绪平静下来后,继续说道,“没错,就是飞花令。当年,就是因为那块飞花令!”
沐芷兮双手紧握。
飞花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