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溪寺共有四进,划分了四个部分,正门进去绕过影壁是两则栽满松柏的宽敞前庭,前庭连接大雄宝殿,左边较高的建筑是佛学堂,最左则建有高高的讲坛;右边是前面是客舍,分普通客舍和官舍,后面则是沙弥尼和普通比丘尼的寮房,地位高的比丘尼和住持住在正殿的第四进的寮房。后厨和杂物房、净室则建在南边的角落,和主建筑群区分开来。
静树领着杨氏、颜清等四人先去了官舍,安顿在名为清舍的小院落。
“杨太太,清舍是一个小院子,有两间客房,每间客房又有一个梢间和独立的净室,你们先稍作休息,待师叔下课,贫尼再通知两位。”
因慧觉是得道比丘尼,所以不会因为杨氏是少卿妻子而主动来拜会。
杨氏来过连溪寺两回,知道规矩,她暗中留意静树可有与颜清眉来眼去,但她脸容娴静,再无非礼之处,“有劳小师傅。”
“应该的,贫尼先告退。”静树往后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
杨氏转身瞥向颜清,她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淡漠中带几分庄严,好像真的进了寺里立刻受到了佛光的洗礼,那种教人惊叹却邪气的笑意消失不见。
“清儿你住右边这间吧。”杨氏打算在寺里住两晚即返家打点一些事情,何叔下山去驿站借住,后天来接她。
颜清温顺地点头,然后转身走向右边那间客房,月桂先一步把门打开,自己进去检查过没问题,才回头迎颜清入内。
“大小姐您很累了吧,先坐下,婢子去打热水给您泡脚。”月桂心疼是搀着颜清坐到圈椅。
还真别说,颜清差不多到极限了,幸好月桂贴心,她才没失仪。
“不妨事,先把行李放好吧,看看有没有木屐拿来我换上。”颜清靠在椅背上,平静地说。
“是。”月桂三两下把两个包袱解开,将里头的东西摆放整齐,再从门口左边的柜子底下取出一双蓝色扭丝带子无齿木屐搁在颜清脚边,打算帮帮她换上。
“我自己来,你去打水吧。”颜清信任月桂,可脚上绣鞋关乎着她的命运,不敢大意。
月桂不疑有它,应声去了。
颜清微口气,弯身把桐木底的木屐换上,再把沾了泥沙的绣鞋放进衣橱底下专供放鞋子的木格里。
不一会儿,月桂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进来,“大小姐,来泡脚吧。”
颜清走过去坐下,双足试试水温,很烫,泡脚正好。双脚慢慢伸进热水里,非常舒适。
月桂搬来小杌子坐下为她按脚,先前学的按脚手法正好派上用场。
颜清舒适极了。
月桂抬头想说什么,忽然发现颜清的香包不见了,小声问:“大小姐,您的香包呢?”
颜清露出惊讶的神情,双手摸向腰间,接着透出一种“香包不见了”的愕然,“可能在哪里弄丢了?”
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均是一气呵成。
月桂连忙开动脑筋,试探地问:“不会在马车上,可能是去驿站时丢的?要不要婢子去找找?”
多好的白玉簪子,弄丢了很可惜。
颜清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我老是感觉最近事事不顺,走路一来一回需时挺久的,随缘吧。你留在我身边,我还安心些,以后有了银子再置办些体面的首饰吧。”
月桂听着心里烫贴,她也怕路上会出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幸好大小姐不是那种计较的人。“谢大小姐,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颜清笑开了,“希望吧。”月桂按脚的手法虽然生疏,但已经令她双足舒缓多了,“行了,你也泡一下吧。”
她想换身衣裳,后片肯定会有她坐在地上染了沙尘的痕迹,因是素色的,根本拍不干净,若是平时杨氏也发现了,幸好她心神不灵。
月桂笑咪咪地给颜清抹干双足的水,然后自己泡脚,水还是热的,大小姐真是体贴。
颜清换完衣裳后,困过头躺下昏昏欲睡,月桂进来收拾衣物时说要先去涤衣,打算连绣鞋也刷干净,她一个激灵醒了,缓缓道:“绣鞋别洗了,留着做个纪念吧。”
月桂笑着答应了,“大小姐您歇着吧。”又喃喃道:我也是头回出远门,要不要也留着这双绣鞋纪念一下遇到劫匪逢凶化吉?
她觉得可行,把自己脚上的粗布绣鞋脱下,放在颜清那双旁边。
颜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