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再忙,盈娘仍是抽了一日的时间出来上山进香拜佛。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即使阿瑜如今活蹦乱跳了,她也不曾断过。
每每看到阿瑜活泼机灵,健康鲜活的模样,她总是在心里感念佛祖,若非当年那一串佛珠,那一份善心,如今又哪有她们母女二人存在?又哪有如今这份家庭美满,人间温暖的模样呢?
山下还好,上山愈久便愈发能感到寒冷。半山腰还能见着雾凇结满了路边的整棵树。
盈娘难得掀开帘子瞧着外头一眼,想着阿瑜若是来了,见着这指定新奇不已。
唉,今年当真不易,夏时那一场暴雨,落石滚滚,人心惶惶了许久。临城到还好,听闻再往南几个州城足足下了一月,延水暴涨,淹了多少农田,多少人家,临城的难民一时间多了许多。
未成想,夏日不太平,冬日又来得这样早,这样冷。前几日临城竟落了一场雪,都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城外那些不断涌来的难民怕是又要遭受不少苦难,想着,若不然再让府里头去捐多几件衣裳,多几桶粥。
所幸,当今是个贤明的,趁着秋日建了好几处庇护所,到底不必大雪天在外头受冻。城里头捐衣物捐粮食亦有去处,到底比她少时那场大饥荒好了许多。
想到那时候,她如今仍是心悸不已。路有冻死骨,竟当真是一句血淋淋的现实。若非朝廷派人镇压,她那时怕是也要被饿死在临城了。
当年她即使是大家小姐,府里头也是没有余粮了,放了许多奴仆出去,只留下几个。外地来的饥民一波波涌入,城门挡不住,官兵挡不住,父母叮嘱她一定不要出去,她躲在府里头亦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氛围。
父亲日日当值,几乎半月才能回一趟家。哥哥在书院求学,根本回不来。府里头只有娘亲和她并几位老奴,一点点存粮计算着吃。庄子里头的粮食都叫蝗虫吃光了,蔬果之类亦是一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