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的直觉是对的。
她姑姑孟庭伊遭遇的确实不是一场单纯的井下事故。
就在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的同时,陆隽川、齐卫东等专案组成员正在伪二号矿井的遗址,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是的,那个掩人耳目的伪二号井,因为没有真正安全人员的技术指导,早在一月十四日的时候就已经整体坍塌了。
根据污点证人戚和平的口供,在一一五“矿难”中被埋在井下的人,其实都是亲历了伪二号矿在一月十四号发生的冒顶事故而被灭口的人。
这一场人为制造的假矿难,还是为了保住那个伪二号矿的秘密。
伪二号矿的那些碎石下面,埋藏着无辜逝去的生命。正在等着陆隽川他们这些正义的使者去揭开身份、昭雪冤屈。
……
四月三十日。
前几日轰动一时的人事大地震带来的余波还未平息,人们已经过渡到了另一种兴奋状态——过节。
劳动节前夕,市场的供应空前充足。
到处都有人在眉飞色舞地议论,“这个棉布很划算,不要票”,“明天还会有平价的猪肉和豆腐供应”,“一起去排队买……”
走进办公室,孟珍珍才发现今天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到岗的。
才七点二十五,为何连戴老师都已经很清醒地坐在位置上了?
小前台的桌面上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忙碌到脚打后脑勺的杜止美从发票堆里抬起头来,给了孟珍珍一个讨好的微笑,“孟干事,你早啊。”
她眼底下的青灰特别明显,看来已经是连轴加班了好几天。
自从她爸爸被免职逮捕后,不用卢副主席明说,她的正式工肯定是化为乌有了。
作为一个饭碗岌岌可危的临时工,杜大小姐开始变得特别勤快,所有该她做的事情一夜之间全都学会了。
她妈妈是没有工作的,原本一家人靠杜主任每月八十多块的工资可以轻松度日,现在全家的收入就只有杜止美那二十七元的临时工标准了。
生怕她爸爸的罪名一旦定下来,工会就会找借口开掉她。她不得不向梁洁学习,夹紧尾巴做人。
现在她就像上个月底的梁洁,甚至比梁洁那时候更加忙碌。
因为上半个月的工作都堆在那里拖到月末来完成,还都是贴发票,装信封这样的劳动密集型的工作,她简直是不堪重负。
可怜她调过来工会半个多月,没有累积到一点点好人缘。
大家都对她的苦难表示喜闻乐见,连一个愿意伸手帮一把的人都没有。
冷眼旁观的人里头也包括孟珍珍,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不过,整个办公室最有可能做出落井下石这种事情的许干事,最近也安静如鸡。
她是一路走关系由栾副矿长提拔上来的,大家一直把她划为明确的栾派。
现在栾派犯了事,遭到大清洗,几乎被连根拔除。
漏网之鱼的她只能低调再低调,只希望不要有任何事牵连到她头上。
以前和她关系不错的那些财务、人事等科室的人,现在统统避她如瘟疫。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算是一夕之间全部都尝遍了。
郭大侠也苦着脸,他倒不是生活工作上有什么不顺,而是平安篮球队的成绩实在是太差了,看着叫人闹心。
杜止美自顾不暇,只能将拉拉队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郭大侠。平安篮球队第一轮四战一胜三负,已经无望前二。
下午还有一场和北区矿业联队的客场比赛争夺第三名,无奈球队士气低迷,大家都不看好。
他现在就是在愁,自己居然要去为这场必输的球赛加油打气,太悲壮了,能不能直接认输弃赛呢?
戴老师倒是人逢喜事、焕然一新,杰克船长的邋遢脏辫一眨眼变成了甜茶的蓬松小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