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徐老爷子做了个“让她走”的手势,对方这才拉开大门恭敬送她出去。
“她一向很精明,脑子灵光的很,”老太太从贵妃榻边上的一个暗格里头摸出一副牌九,
“她们家三姐彩云跟她是一摸一样,女儿像娘啊……”
孟珍珍把老太推到她惯常放风的西厢廊下,
“这么说起来,他们家大姐和二姐就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上赶着嫁给被姐姐退了亲的男人,真的是闻所未闻。
关键这男人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甚至是因为条件差到一定程度才会被姐姐退亲的,啧啧。”
她把之前和陆、顾二人理清的情况给老太太学了一遍,包括袁明星去顶了卫星之前的那头婚事,然后陈金贵如何计划骗婚,卞九斤如何助纣为虐。
“这个二姐啊……真像她亲妈,碰到大事就拎不清,聪明面孔笨肚肠。”
老太太翻开小桌板,把牌九堆叠成两层一列,自顾自地玩起来。
纳尼?二姐和大姐还不是一个妈?孟珍珍突然来了吃瓜的兴致。
袁老太太一边玩牌一边讲古,原来袁明星和夭折的袁天星都不是袁炳琨的亲生孩子,而是他过世的弟弟袁炳德家的一双儿女。
袁炳德是一线的煤矿工人,一次事故让他和十几个兄弟被埋到矿里没了。
炳德媳妇一拿到抚恤金,不顾丈夫还在医院没带回来,连丧事都不管,就跟人家私奔走了。
结果带她出走的那人不过是想要骗那四百五十元抚恤金,钱一到手,就把她扔在了半路上。
不幸的是,炳德媳妇身无分文被人贩子看中,一包迷药弄晕了,打算运到邻省去卖。
不幸中的大幸是,她正好碰上了一次三省公安的联合打拐行动,她人还在人贩子手上的时候就被解救了。
七天以后无处可去的炳德媳妇被警察送回到平安镇上。
男人已经在亲友的帮忙下入土为安,但她却拿不出丧葬费来还给一众亲戚。
她的丑事成了热门大瓜,街坊邻里、亲朋好友、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见了炳德媳妇都要讲究她一番,还有人给她的门上挂破鞋的。
半个月后,那女人不堪受辱就去跳了铁路桥。
她留下的一双儿女在老母亲的安排下被炳琨夫妇收养,视如己出。
这事卫星应该是知道的,明星当时也有两岁半了,应该隐隐约约也知道一些。但是卫星从来就当明星是亲妹妹。
“卫星也和她死去的妈一个模样,宽厚仁义。她老汉就是太稀罕她妈了,人一走就没了主心骨,才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颠三倒四。”袁老太太感叹道。
“情深不寿啊!”孟珍珍也叹一句。
这时顾小四和许麻子押着一个头套着麻袋的人从东厢后头出来,
“珍姐,我们去趟派出所把这小子解决了就回来吃饭。”
“好,我让徐爷爷给你们订桌外卖,好好庆功,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
四小智眼巴巴从东厢客堂朝外张望,直到看着那人被押出大门口,徐老爷子才对他们点了点头。
孩子们拿着自制滑板车跑了出来,又霸占了无障碍通道,嬉笑声让整个院子活了过来。
院子里静谧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连木匠师傅们锉木头的声音都生动多了,不像刚才那样干涩而诡异。
木匠棚子底下,李媛媛插着腰对她老汉道,
“你看嘛,我就说绑起来的那个才是坏人,小东家怎么会是杀人放火的坏蛋呢?
要真的是坏蛋,你怎么能给坏蛋干活,赚坏蛋的钱嘞?”
大李师傅两眼望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非得说得所有人都听到吗?
孟珍珍和袁老太太互相看了一眼,笑出声音。
只要三观正,人品好,笨人也挺可爱的啊。
躲在厨房里的袁卫星听见外头的动静,洗了一把脸也出来了,期期艾艾地蹭过来想跟老太太说话。
远远看见小哥哥在东厢那头看着她,孟珍珍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