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辞被一巴掌打的瞬间清醒了许多,终于眼睑下垂,忍不住动容了。
这不是母亲第一次动手打自己,但这次下手最重。萧九辞依旧跪在那里,只是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腥甜,微微偏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是啊,母亲教训的是,这时候尽孝,确实来不及了。”
萧莘赶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萧莘人高马大,一身戎装依旧未卸被包裹在白衣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撩衣摆便跪在了萧九辞身侧,对着沈琉说道:“是属下没有照顾好大小姐,请主母责罚。”
沈琉凝眸望着急忙过来为萧九辞开脱的萧莘,只说道:“侯爷走了,你一个正三品右骁将军,怎么能说跪就跪?”
萧莘却不以为意的抬头平视说道:“夫人有一品诰命在身,又是南川侯府的当家主母,萧莘这条命都是萧家的,跪夫人有何不可?”
萧莘不敢直视沈琉,虽然侯爷不在了,但是他依旧要做好自己的职责。
沈琉听了萧莘的话,本来也不是责怪萧莘的意思。只是凭心而论,现在南川侯不在了,南川侯府漂浮不定的,唯有一个能靠得住的人才能护住这一大家子。
就算不在意爵位和财势,南川侯府也注定不能独善其身了。就拿这十几万的南冀军来说,也不是南川侯府说可以交出来就交出来的,毕竟新帝已经不再信用南冀军了。
只要南川侯府放手,再有战事突起,南冀军便会成为前锋,去干为别人拼死的活。
沈琉一个妇道人家都明白的道理,萧莘又怎么会不懂呢?
众人沉默着,萧九辞却只觉得母亲在身侧时,自己心中便会忽然开朗许多。
萧九辞自小是个通透的姑娘,只是一时迷茫罢了,经母亲掌掴了一下,自己好像明白了许多。
萧九辞悄悄握紧袖中藏着的精短匕首,父亲走了,自己要护好南川侯府,护好父亲的功勋;照顾好母亲和祖母,还有外祖,还有自己。
萧九辞第一次含泪抬眸凝视沈琉,跪的笔直的背,伸出冻得麻木的手臂端平在胸前,哽咽说道:“这么些年让母亲费心了,自此以后……再也不会了。”
随后,萧九辞便俯身一拜,磕了一个能让众人都能听清楚的头。
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萧九辞的眼睛无声的合了起来,泪珠落于泥石,混于无痕。
这是萧九辞对沈琉做出的承诺,她说她再也不会惹是生非,任性妄为了。
若是先前沈琉听到萧九辞说这样的话,或许会高兴的睡觉都合不拢嘴,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万分苦涩。
沈琉强忍着心情,望了望灵堂的方向,疲倦不堪的说了一句:“行了,让几个丫头过来给大小姐揉揉膝盖,跪了一日了,莫要让冷气将腿跪坏了。”
“先保重自己,莫要让你父亲走了还不安生。”
沈琉移目看向别处,萧九辞起身说道:“母亲也一样。”
比起沈琉,萧九辞表现的异常平静,这是沈琉第一次意识到女儿的性情真的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