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苏清玖瞪大双眼。
里面竟然只是一堆纸张,她拿出其中一张打开,是一张十万两银票的收据。
而收钱方并没有留下具体的信息。
她越发纳闷了,嘀咕道:“这是?”
难道这十万两银子是借给什么人了吗?
苏清玖正费解呢。
表姑祖父却笑着说道:“你爷爷呀,是有大格局的人。当年他见安国公世子与世子妃四处救济平民,万分感慨,便也在暗地里收容了许多难民。这十万两银子,是固定的开支,用于各地的难民收容所。目前为止,有三处,一处在金陵,一处在姑苏,还有一处在余杭。
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偶尔会过去看看,其余一应的安排,尽数都是交给莫总管在办。”
苏清玖大为震撼。
这么大的事情,爷爷竟然一点儿风声也不露,她竟丝毫也不知道。
“也不怪你爷爷不说,你爷爷把家业做的那么大,早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了。收容难民,始终是朝廷该做的事情,他要低调也是没错的。”
“嗯!”苏清玖倒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爷爷的一片苦心的,毕竟也是为了这个家。
“所以,爷爷的意思是要我把这项事业继续做下去吗?”
表姑祖父点点头道:“是的,你爷爷曾跟我说过,只要苏家还有一口吃的,这件事便不能落下。”
苏清玖弯腰行礼,郑重地答应下来。
既然是爷爷的志向,她绝不会违背。
“姑爷爷,你说我爷爷也有这样一个盒子,你知道那里装的是什么吗?”
“你爷爷的黑匣子!”表姑祖父眯起眼睛,微微抬头,盯着头顶上青色纱幔想了一会儿,回忆着说道:“当年,你奶奶死了之后,你爷爷下海去经商,不许我们跟着,倒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
不过,他回来之后倒时常兴奋地提起在外面的见闻,实在是艳羡不已。至于匣子里的东西嘛……”
说到这儿,表姑祖父停下了,叹息着摇摇头,小声说道:“倒不知具体是什么东西。不过,我曾见他把那黑匣子的钥匙给毁了。约莫放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钥匙毁了?
苏清玖心中吃了一惊,细细打量起这盒子的钥匙。
这钥匙确实与别处见的钥匙形状都不一样,这是个圆弧状的长条形,上面有一个个的小齿子,这些齿子大概有大有小,以此来区分。
“你见到那匣子了?”
姑祖父如今病情严重,她不想叫他担忧,于是隐瞒下了常伯伯一家被杀,以及自己多次遭遇灾祸都与那匣子有关之事,只说从爷爷的遗物中找到这样一个匣子,只是怎么也打不开罢了。
姑祖父没在细问。
仔细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已经累极了,双唇有些微微的颤抖,似乎连说话也变得极为吃力。
“丫头,你是个好孩子!”表姑祖父叹息道。
苏清玖难免伤感一些,坐在床头,握住表姑祖父的手。
那手上遍布着鸡皮一样的褶皱,弯出沟壑纵横的沧桑。
那里的温度,是冰凉的。
也像是表姑祖父的最后一丝人气,正慢慢消散了。
苏清玖用自己温热的手掌,不断的去温暖祖父的手。
无尽的伤感还是奔涌而来。
爷爷已经走了,姑爷爷也要走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正慢慢地离开她。
她的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孩子……”表姑祖父只是唏嘘得说了一句,便找不到接下去的话了。
他虚弱的闭上了眼睛,干涸地唇瓣自然的合着,沧桑却也不是祥和。
苏清玖难过了一阵,用袖子抹了抹泪,低声道:“姑爷爷……”
“嗯!”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鼻音极重,累得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苏清玖担忧地说道:“您休息吧,我得空再来看您。”她转过身去,轻轻踩在平滑的地面上,跨出一步之后,眉间又笼上一些伤愁,于是顿住了脚步,转身又到老人家跟前,细细地替他掖好被角,放下帘子。
穿着素色衣裙的少女,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青纱帘子前面,抽了抽鼻子,郑重地鞠了一躬,正色道:“姑爷爷,你且放心,我一定会把苏记布行经营地好好的。”
话落,她猛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前时,泪还是落了下来。
跨出门槛,抬头一瞧,浸着湿润的泪意,眼前的光影竟越发清晰,隔着一方小小的院子,表姑婆提着菜篮子,拉着苏清蓉正走来呢。
苏清玖抹去了眼角的水珠,抬头看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留下吃过饭再去吧!”表姑婆热情说道。
苏清玖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姑婆留饭,本不该辞,只是店中还有事务要处理,不敢再叨扰了。”
表姑婆笑着道:“既如此,便不留你了。蓉丫头,我们吃!”
苏清蓉可不愿留下吃饭,匆匆也辞了表姑婆,便追了出来,一直追着苏清玖上了马车。
苏清玖抬头瞟了她一眼,见她容色匆匆,急得连钗环都乱了,香汗淋漓的。
这可不像她那追求精致的大姐姐。
只见苏清蓉轻轻地坐了下来,冷着脸道:“苏清玖,苏记的管家权,我也该有一份,你得带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