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甘喝了一肚子没几颗米的清水根本不够饱,回了安置棚被抱到床上,手摸着肚子,无精打采地靠在床头。
她从图书馆里拿了一本治愈绘画本出来,心情叹了一声,图书馆里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她穿越前随身携带的私人物品也一并同图书馆跟了过来,可惜她向来不贪嘴,也没有随身带零食的习惯。
此刻她无比埋怨自己为什么就不馋嘴呢。
她心情不畅地打开绘画本正准备看,就听到安置棚外传来马文飞质问的声音。
“井甘,是你让人杀牛的?”
井甘所住的安置棚是专门供女人孩子休息的,男人止步,当然看不见又要照顾井甘的阿兰除外。
马文飞脑子里一直想着等会怎么和井甘辩论,都忘了顾忌,门帘刚掀开瞥见满屋的女人,在一片惊呼、轰赶声中,怀里被砸了双鞋子,红着脸被赶了出去。
井甘回头望过去,马文飞的脸正好一闪而过,懒得理他,就着烛光懒懒散散地继续看书。
马文飞扔掉怀里的臭鞋,羞赧地在门外站了一会,脸色恢复如常后才朝里面喊起来,“井甘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井甘根本不想理他,奈何马文飞固执地一直在外喊,吵地大家没法休息。
井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对躺在身边和她一起看绘画本的井娇娇道,“你去和姨父说,我在休息,没空。”
井甘的床铺在角落,棚里的女人们也都丧气搭脑地处在遭遇灾难的冲击中,没精神顾别人,所以她才敢放心地把图书馆的书拿出来看。
井娇娇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绘画本上抽出来,快跑着出去传话,很快又跑了进来。
“姨父说他就几句话,事情严重,必须现在就说。”
井甘吐了口气,“不就是杀牛的事吗,你告诉他是我让杀的,粮食马上就要吃完了,路却至少还要七八天才能打通,不杀牛让大家饿死吗?律法再严苛能有人命重要?”
井娇娇充当传话的小使者,跑出去跑进来,又跑出去又跑进来。
“姨夫说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我看他是肚子不饿没事干故意跑来和我抬杠,等他饿两天看他还有没有精神来和我谈律法。填饱肚子是人类第一生存要素,人只有不挨饿的情况下才能遵守规则,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姨父说人生来若只为满足口腹之欲,那与禽兽有何异?”
井甘嗤笑,“亏他还是读书人,口腹之欲和填饱肚子完全是两码子事。他那么伟大等牛杀了他有种别吃,看他饿了几天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满口大道理。”
“姨父说你不知教诲!”
井甘烦躁地捏了捏额角,也没心思看书了,噗的一下吹熄了烛火。
“那是我的牛,我爱杀便杀,就算要治罪也不关他的事。他住海边的吗?管得那么宽!你也别再给他传话了,我不想听。我睡了。”
井娇娇呆呆地喔了一声,看着熄灭的蜡烛,对于不能继续看绘画本很不开心。
蔫哒哒地将话原原本本带给马文飞,就跑去找大哥逗蚂蚁了,留下马文飞在门帘外生闷气,直呼“孺子不可教也!”
牛还是被杀了,第二天村民们就喝到了热气腾腾的牛骨汤,憔悴的脸上终于重新有了活力,青壮汉子们通路的时候也更有干劲了。
村长每日祈祷着不要再来余震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想提前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五天时,巨石墙的对面终于传来了救灾官差的声音,村长喜极而泣地立马派人通知村民。
官差来了,他们终于要出去了。
压抑沉寂了半个月的小坡村终于迎来了欢笑声,村民们全都跑到了一线天的巨石墙处往外面张望,像是阴湿角落里的植物渴望着阳光,努力探出身体。
这边的村民和那边的官差一起通路,速度一下了快了起来,用了大半天功夫终于把堵塞了半个月的路重新打通了。
官差和自发参与救灾的百姓一起涌了进来,本以为会看到人间炼狱,然而眼前的情景却让人意外极了。
下坡村所有村民不管生死都全数找到,没有遗失一个人,村民们有组织有规划地团结在一起,照常生活,没有一丝混乱。
逝者的尸首则全部安放在深坑中等待官府确认,连防疫措施都做的完善,出乎所有人意料。
官差和救灾百姓突然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灾后需要注意的事宜他们全都完成了。
官差队伍是范进举亲自带的队,他站在晒谷场望着宽阔的空地上一间挨着一间的安置棚。
官差们正帮着村民收拾东西转移,村民们动作急迫却不失条理。
这些日子在灾民脸上见惯了的绝望神情,在小坡村村民脸上毫无踪迹。
下坡村是最严重的震中,但他们的情绪比其他受灾村落都要好,而这份神奇来自于那个曾见过一面的轮椅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