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别进来!”有人扯着嗓子喊,明明因为发烧呕吐,已经虚弱不止了。
从听见“瘟疫”二字起,他们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自觉。
自古以来,瘟疫屠城无数,死伤无计。
世人避之如蛇蝎不及。
沾上了,是死是活全看命了。
“郡主,这都是命,”个子瘦高的男子掩面,“这都是命啊,二十三个兄弟,尽丧乱葬岗,我如何独活……”
瘦高个儿名陈文,与陈三是同乡。
他眼睁睁看见陈三在他面前咽了气。
他的目光让陈文终忘不了,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绝望的时候,可以掺杂这么多的情绪。
不甘,怨恨,不舍……
楚竹顿下的步子随着他这一句话又动了。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陈文面前,虽然遮着口鼻,但那双清冽的眸子让人不经为之一颤。
冷……
那是经历无数生死才能有的冷冽。
这也是众人第一次从一个十二岁的姑娘身上,感受到与他们征战沙场一般的气息。
“几位都是不畏生死的壮士,就算是怕死,也是怕死得不值。陈三与众将士的死,我也很遗憾,可若你们仅仅因为一场瘟疫,就放弃生的念头,该让想战死沙场的他们如何想?”
陈文几人沉默。
那想必,陈三他们会将他们鞭尸。
楚竹见他们听进去了,继续道,“我能救活一个濒死的人,却救不活一颗已死的心。”
“镇北军素有以一敌十的威风,你们若真觉得愧对陈三他们,那便拿出士气,多杀几个敌人。”
楚竹的语调很平,但是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扎进了陈文几人的心。
陈文沉默良久,同其他人相视一眼,道,“郡主说得对,是我们钻牛角尖了。”
“只是这瘟疫自古无解……”
“谁说无解?”楚竹笑道,“你们与人厮杀尚且不怕,一场小小的瘟疫还能难得住我?”
听听。
这话要多狂妄有多狂妄。
尤其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说的。
可是莫名地,陈三他们就是觉得,她又这个能力。
那是常年累积的自信,渗到了骨子里。
“郡主,郡主……”门外响起来春歌的声音。
她刚煎药回来,却被告知出了瘟疫,现在门口有侍卫守着,也不放她。
“郡主,让奴进去守着吧,奴接触这么久定已经感染了,您快出来,万不可沾上这东西。”春歌性子直,当下差点哭出眼泪来。
楚竹失笑,一时间竟觉得这小丫头与霜绛有几分像。
“你别急着进来了,这是退烧药方,你和春歌一起,找几个伙计,让全城药铺备起来,凡有高烧不止的,立马安排隔离。”
楚竹掏出一张药方递给她,又拿出一个瓷瓶,多嘱咐了几句,“另外,把这个预防的药丸交给大殿下,他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春歌犹豫,对上楚竹的眸子时,立马去做了。
呜呜,郡主的眼神,好吓人。
她不过是担心郡主的安危……
里面的人拉了拉陈文,“郡主……什么时候写的药方?”
陈文一愣,茫然道,“应该是提前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