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咖啡厅。
三杯摩卡热气腾腾,薛怡双手捧着杯沿,眼眶红的过分,双眼皮水肿着。
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清雪只觉得手里的咖啡索然无味,却又不敢主动与薛怡说些什么。
曾经,她觉得薛怡只是性格内向些罢了,再不济,家庭情况贫困些,可是没想到……
薛怡说,她爸爸早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妈妈一个人拉扯一儿一女,又因为丈夫早逝,便患上了心理疾病,抑郁症,伴随着偶尔的狂躁,一旦犯起病来,不管手上拿的是什么,都一定砸到她身上。
或许是老一辈的打心眼里重男轻女,林明兰倒是从来没舍得打过她那个宝贝儿子,只当祖宗供着,薛枫痴迷手游,就花一个月工资还打了欠条,都要给他买专用的游戏机,薛枫一时血热想打电竞,她就让自己退学,去供他学电竞。
可电竞那种烧钱又难出头的行业,她怎么敢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说到这,薛怡整个身子都颤抖着。
或许她挣扎过,问过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是她。
她问过很多次。
很多次。
可是现实却告诉她,没有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你都得受着。
这就是命。
薛怡抬头,看着阮阳,她的眸子本来又黑又亮,此刻却像熄了星的夜空,暗淡无光。
“阮阳,对不起。”
她哭太久了,声音都有些沙哑,“对不起……我可能……用不到你教我的……”
说着,语气慢慢顿住。
薛怡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用不到你教我的方法了。”
她一鼓作气说出来,没有哭出声。
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
阮阳从拉着薛怡的手过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她也只是慢慢地在薛怡伤痕累累的手上缠着绷带。
直到缠到最后,她才抬头。
“薛怡,你没错。”
她说。
挣扎着从地狱里逃出来,有什么错?
错的是那些明明自己甘愿沉溺,还要把身边人也拉下去的人。
“所以,别放弃。”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她都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阻止薛怡获得救赎。
而那个救赎,需要她撕开所有曾经以为是安全感的包裹,包括她对家人的纵容,对林邵宁的这个所谓朋友的依赖。
“薛怡,这几天你先住宿舍,”
姜清雪帮薛怡擦干净书上的脚印污垢,忍住鼻酸,生怕薛怡又被自己给带哭了。
薛怡抱着杯子,木讷地点点头。
阮阳弓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看到无神的眼睛因为惊讶终于露出了一分神采,她勾了勾唇角,“放心,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你。”
至少,没有活人。
如果谁想死,她也不是不能成全。
姜清雪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阮阳的手心,印着几道血痕,像是指甲硬生生压出来的。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薛怡的妈妈在闹的时候,她感受得到身旁阮阳的颤抖,那时候的她表情远没有现在这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