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天总是亮得较早,不过卯时天边就蒙蒙发光了,再过几瞬朝霞便出来了。
流韵被透过帘子的日光晃了眼睛,她的睫毛翘了翘,眼睛微微睁开看向旁边。可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流韵的困倦瞬间醒了大半,手杵着床垫立起上身来。
她摸了摸那边的被褥,是凉的。
凌玄离去应是有些时辰了。
她半倚着床榻,向外厅看去,还能依稀看到屏风后衣架上挂着的披风,她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许是因为起床的动静较大,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流韵抬头看去,是两个抬着洗漱用具的小丫鬟。
其中一个较年长些的小丫鬟见流韵看她,也不慌张,反而一双清亮的瞳子看向流韵,翘着嘴角笑嘻嘻地同她道:“是凌大人让奴婢们来伺候姑娘梳洗的。”
旁边的小丫鬟便不如那般胆大,只低着头紧紧抬着那铜台,不敢看流韵一眼。
流韵见了她们也不多话,只撑起身子下床,让那两个丫鬟收拾自己。
花水润脸,香茶沁口。
她坐在镜前,仍由那两个丫鬟梳理盘发。她们挽了个朝天鬓,又在其中间插入几支流苏钗子。
流韵看着镜中的自己,拢了拢双鬓掉在耳旁的碎发。这是她第一次盘发,从前只见别的姑娘盘过,一时也有几分新奇。
在庆朝,只有出嫁女子才能挽起盘发,还在闺阁的小姑娘一般都是散发的,而在戏院梨园之地,规则也是如此。不过戏子们一旦入了家门,便很少有人再出来抛头露面了,流韵这些年也很少见有盘头的姑娘。
今日无论是按世俗还是按醉生楼的规矩,她都应该盘上头发了。
流韵念到此,靥上也不由一红,她突然又想起那人炽热的手掌紧紧贴着她的腰背,整整一夜。而其他昨夜琐碎的细节自不必去推敲。
“流韵姑娘真美,怪不得让凌大人这么着迷呢。”小丫鬟见流韵今日心情不错,大着胆子开口道。
“嗯?”流韵有些疑惑,不过她想起昨夜凌玄一路把她抱回小院,席上的纠纷与路上的亲密,当时旁边的侍女们这么多一夜的功夫自然是传的出去的。
那丫鬟见流韵羞红的双颊,不知为何突然笑了出声:“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呢。”
“今儿一大早,凌大人就派人去醉生楼里去取姑娘的卖身契了,听说是派亲信抬着几大箱银子直接去的,直接把醉生楼门口都给堵上了!”
“好多银子呢!而且凌大人还派人去江都里的银楼衣店硬是买了好多好东西呢,全部都给送姑娘屋子里来了!”
两个小丫鬟一直在耳畔叽叽喳喳的,流韵心中却一点欣喜都没有。她只愣愣地看着镜子,看着那些头上珍贵的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