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入屋时,卫世渊早已饮上清茶了。
夫子摸着下巴上的青茬,顺着光从窗外看去,屋外一片鲜嫩绿意,还伴有叽喳鸟鸣,阳光透过绿叶照向夫子,映着他花白的头发。
故人忽已老。
流韵被这一幕突然拨动了心弦,她眨了眨眼把什么东西逼了回去。
“外头刚才好热闹。”卫世渊轻轻啜了口清茶,感受着它的香气在鼻尖悦动,“我在这里坐着都能听到。”
“太吵了,扰了这等景色。”
“不过是有些人肆意妄为,狗仗人势罢了。”流韵没有入座,站着给他们泡茶,“人有错,茶无措。大人还是不要辜负时光了。”
女子葱白纤长的手指轻轻压住茶盖,右手微微抬起,让茶水自然而然顺着流进茶杯中。
背后又有天光携云影照进,实在是一副美人图。
凌玄微微垂头,又在衣袖下握了握右手,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女子的香气。
他掠起袖子抬起茶盏,轻轻抿了口,到底是贺府的好茶,一口清茶下去火气瞬间散了八分。
“嗯。”卫世渊抬起头看着天边卷起散开的流韵,开口道,“在什么地方就该喝什么茶,这些茶太精致贵气了反倒与这等山野旷景不配。”
流韵倒茶的手一滞,不过一瞬的事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听了这话不恼,又笑着给卫世渊填满:“是奴愚钝了。”
她看着喝着茶的卫世渊,心中思绪纷扰,最终也只能覆上一层微笑的假面。
他是由父亲一手提拔的,在他身上自然也留下来许多父亲的痕迹。
凌玄虽名义上说带她来山间游玩,但到底与卫世渊还有要事要谈。流韵在外多年,自然懂得这份道理,布完茶后便乖巧地主动请辞了。
凌玄见流韵这般温顺,手中揣摩了几下茶盏突然很想把她留下。
但他最终还是任由那个女子窈窕的背影渐渐淡出了他的视野。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旁边传来卫世渊调侃的声音。
凌玄把视线收回来,不理会卫世渊的调侃。
他冷着脸开口问道:“比不得夫子见人第一眼就红了眼。”
卫世渊被他一呛,而后突然笑起来:“许久不见你这般了,明明才十多岁怎么和那些老学究一样天天板着个脸。”
“年轻人还是要多笑笑才好,要不然等到了我这般年岁怎么笑都不好看了。”
卫世渊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又陷入了过往。
“真的太像了……”
凌玄不理他,只同他一般看着窗外的流云。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故人已逝,夫子还是早些走出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