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离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庄婉怡无比清楚这一点。她忍了那么久,可最终,这个煞神,还是不愿放过她。“我什么都没有了,庄离,我只剩下这条命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庄婉怡向庄离哭诉质问。庄离只觉得好笑:“庄婉怡,你说这话,不亏心吗?庄家百十余口人,皆毁于你手,你凭什么苟活?”“我已经知道错了。”庄婉怡哭道。庄离嗤笑,懒得再和她纠结:“这话,你该和那些死去的庄家人说。”说完,庄离朝着桌上扔了一把匕首,转身就出了屋。自杀,死得干脆利落,还有个全尸。她若是不敢动手,庄离不介意让她尝尝东厂折磨人的手段。“庄离,你放过我,放过我啊!”庄婉怡哭着追了上来,可就在庄离踏出门的那一刻,守在门口的两个厂卫就将庄婉怡拦了下来。庄离背对着庄婉怡而站,冷声道:“今日。”言罢,庄离径直离开。庄婉怡还在疯狂地喊庄离的名字,但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只能无力地哭倒在地,绝望地喊着:“我只是想要活着,我只想活着而已。”无人会同情她。庄离出了后院,守在外头的住持便就迎了上来,瞧见庄离的模样,叹道:“阿弥陀佛,庄施主还是一如既往。”庄离对住持的态度不错,笑了一声:“我没有住持的大善之心,留她十年,已是仁至义尽。”“贫尼以为庄施主一直没有动手,还是心存一丝眷念。”住持说。庄离嗤笑:“是她不配脏了我的手。”住持闻言,叹了口气,道:“恩恩怨怨,何时了。”庄离笑了声,抬头看着不远处此刻正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住持,你看,日升月落,终有一日,会是新生。她死了,我才是放下。”住持随之望向天边,豁然开朗:“放下,便是出路。”庄离收回了视线,笑道:“日后,我不会再来此地了,住持若是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尽可离去。”住持摇了摇头,说:“贫尼收了两个小弟子,就在此过一生,也挺好的。”“好。”庄离微顿之后,又补充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住持可让人来京城传信。”住持并未拒绝:“希望永远都不会有那一日。”两人说了会话后,住持亲自将庄离送出了圣清庵。不过,庄离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在马车里又待了会,直到傍晚时分,黄昏将落,一日将至时,守在庄婉怡门口的两个厂卫从圣清庵出来。“庄公。”厂卫到马车前,恭敬地喊了一声。原本假寐的庄离,慢慢睁开了眼,他有些无神地瞧着眼前的景色,开口:“死了?”“是。”厂卫回,又道:“自己抹了脖子。”“她死得可真轻松啊。”庄离望着天边将落的黄昏,语气悲凉,轻轻地感叹了一声。他与住持曾许下十年之期,留庄婉怡十年性命。十年之后,若他依旧不改变心意,住持便不会再阻拦于他。十年之期。嗤,别说十年,二十年,他都不会改变。只不过,死比活远轻松得多,十年之期,是记着住持曾与庄家的情分,也是故意折磨庄婉怡罢了。让她每日每夜都活在死亡随时降临的恐惧中,夜不能寐,日不安宁。这十年,折磨着庄婉怡,也折磨着庄离,日日被仇恨所侵蚀。只是,该结束了。庄婉怡死去,才能彻底将他的身世掩埋。以往,他不在意,暴露就暴露了,但不知何时,他的心境有了些改变。或许,安宁些也好,何况,恨一个人,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