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是否危言耸听,王大人心知肚明。如今已发现感染疫病者数十人,他们曾接触何人?去过何地?可还有其他人被感染而不自知?这些人又该如何安置?王大人身为本地知县,若不制定有效的防控措施,怕是……后患无穷。”
王霖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了。
他心知江茗玥言之有理,可他当了十多年知县,从未遇到这种疫病,此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是方寸大乱。
“那……那……该当如何?江小娘子,还请不吝赐教。”
江茗玥道:“据观察,此次疫病潜伏期极长,大约3到15日。体质弱者三日可呈现症状,王家兄弟便是如此;体质强者至多15日也会呈现症状,如小公爷、王大牛那般,或许自身免疫力便可与之相抗衡。”
“如此说来,小公爷无碍?那真是谢天谢地。”
王霖悬着的心落下去一大半,只要小公爷无事,哪怕其他人都死绝了,他顶多也就是被革职而已。倘若镇国公府嫡子命丧此镇,那他王氏一族顷刻间就会大难临头。
“只是症状发作的迟些,并不能确保无恙,尚需再观察几日才可下定论。”江茗玥又道:“这也是我为何向大人提议,让百姓暂时居家,不得外出的原因之一。”
“明白,明白。本官昨晚已知晓全镇百姓,也调派了官兵在街上全天巡逻。”王霖的心又悬了起来,虚心问道:“不知江小娘子还有什么指教?”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物资,得够全镇百姓至少半月所需,包括食物、水、衣物、被褥等,最重要的是药材。”
王霖为难:“这药材,品种甚多……”
江茗玥道:“并不是所有药材都需要,孙大夫已找到了一剂良方,只需要搜罗方子上所需的几味药材即可。”
王霖眼前一亮:“如此甚好!甚好啊!那房子在何处?快让本官看看。”
江茗玥解释:“这方子,孙大夫连夜翻遍了无数医书才找到的,只可测是否感染疫病。感染者,服用后立刻便会腹泻、呕吐,未感染者,服用后则和正常人无异。”
“但是……”
江茗玥话锋一转,又道:“疫病的源头至今未曾找到,这方子,并不是医治此次疫病,还是要多加防范避免更多人被感染。所以,为了不让百姓恐慌,可在城门出入口设测点,直至15日后再无感染者。感染的百姓,只能……暂时隔离别处。”
王霖沉吟了好半晌。
“好!这两件事,本官即刻着手去办。城门出入口立即设两处测点,严加盘查。一应所需物资,皆由府衙从本镇或外镇征调,优先供给此处。那这十二位患者本官就交给你们了。后续若发现感染的百姓,也一并送来此处,可好?”
江茗玥这才微微颔首。
赵虎看在眼里,满口应允:“好!那我今日就豁出性命,接纳了这批人。丑话说在前面,最多只能容纳百人,再多,我这院子真的住不下,那就只能另寻他处。一应所需物资,我自会列明清单每日呈送给大人。哦对,还有那张药方。”
真是个人才,通透!
江茗玥不由多看了赵虎两眼,反倒看得赵虎心里发毛,暗自琢磨,是不是他自作主张哪句话说错了?王霖忙道:“本官这就上书朝廷,申请下拨赈灾款项。在此之前,全城的物资全数优先送来此处,尔等放心便是。人留下,本官还有要事,告辞。”
赵虎见王霖当真走了,心中不由更犯嘀咕,扭头就问:“江小娘子,我是不是答应的太快?”
江茗玥笑而不答,指了指地上那群人。
“抬进去吧!”
“来人!没听到小娘子的话吗?把人全抬进去,安排好住处,一应所需,不可短缺,全部记下来。动作麻利点!磨磨蹭蹭,小爷是没让你吃饱饭吗?”
赵虎对手下颐指气使的样子,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他虽是地头蛇,小恶没少做,却还有那么点良心未泯。
……
门外这番动静,赵隽其实早就听到了,只是孙大夫缠着他,非让他试药,才分身乏术。
“不喝!本公子又没病。”
赵隽不好对老者动粗,只能满院子绕着那棵海棠树,和孙大夫玩起了捉迷藏。
“有病没病,喝了这碗药才知道。小公爷,老朽当年也曾给国公爷治过病,他老人家的箭伤还是老朽治好的呢!你可是国公府的嫡子,若是有个好歹,老朽如何向国公爷交代?这碗药,小公爷快喝了吧。”
“拿走!”
“小公爷……”
江茗玥插话道:“孙老,您就别逼他了。小公爷大概是胆小,生怕药中有毒会毒死他吧。”
赵隽猛地看过来,眼神如刀,十分凌厉。
孙大夫追上,将药碗递过来,刚要开口再劝,却见赵隽突然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喝完了,空药碗被他砸个粉碎。
这暴脾气!
孙大夫和江茗玥都没理会,一老一小齐齐盯着他看,那眼神宛如看大街上耍猴的。
嗯?他赵隽是猴?
赵隽刚要发火,见他们一左一右握在他的手腕三寸处,竟是在把脉!!!真当他染了疫病不成!赵隽心里那个气啊,本想挣脱,却又顾忌地看了眼老迈的孙大夫,随即恨恨瞪着江茗玥。
孙大夫啧啧称奇:“居然没反应?”
江茗玥也是满脸纳闷:“难道老祖宗留下来的方子,也不对症吗?孙大夫,药还有吗?”
“有。”
“我们再试试其他人。”
“好,老朽去拿药。”
二人旁若无人地讨论,随即各自撒了手。
右手腕那温柔的触感,突然离开,赵隽心中竟冒出一丝异样感。他抬手,下意识去抓,却又急忙放下。不知是想挽留那温柔的触感,还是想别的什么。
孙大夫重新端来了一碗汤药。
这次,小白鼠换成了赵虎,谁让他正好跟在江茗玥身边呢,省得再跑去找王家兄弟。
“喝吧!”
孙大夫慈眉善目,笑得见眉不见眼。落在赵虎眼里,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
赵虎捏着鼻子,小口小口喝了个干净。
然后……就不好了。
他开始拉稀,开始呕吐,开始腹痛难忍,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同样的方子同样的汤药,赵隽喝了屁事没有,赵虎喝了就这么大反应?
孙大夫大喜过望:“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江茗玥眼见,不由也松了口气。
赵隽满头雾水:“赵虎都疼成这样了,你们还笑得出来?我看你们的药里,是真有毒。”
江茗玥反唇相讥:“你也喝了,怎么没毒死你?”
“小公爷息怒!息怒!小公爷有所不知,一种药,两种反应恰恰说明,此方对症!”孙大夫充当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