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将瓶子递给常公公,坐在榻前替太上皇掖了掖被角。
他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小儿子,只有他敢叫太上皇老爹。
谦斋是他的字,按理说尚未行冠礼是没有表字的,但是太上皇担心自己不一定哪天就走了,便提前赏了谦斋这个表字给他。
当初之所以告诉林黛玉这个名字,也是因为知道的人很少,不怕被她发觉他的真实身份。
这些年他遍访名山大川,就是为了寻找能救治自家老爹的神医,没想到终于找到了,老爹却不相信他。
老爹的病以前疼起来的时候很快便能缓解,而且再犯的几率也不大。可是自从太子哥哥去世,老爹的身体每况愈下,疼痛的频率越来越多,每次疼起来都大汗淋漓满脸苍白,那副受罪的模样,连他们这些身边人都不忍心看下去。
看着老爹那张蜡黄的脸,北静王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如今朝堂上都以为太上皇已经时日不多,各方势力都开始上窜下跳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本,就连四王八公也被新皇打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给他自己的心腹腾地方。
这时已经不把太上皇放在眼里了。
要是太上皇的病没有这样厉害,他们敢吗?
太上皇好像感觉到了北静王的难过,手指微微抬了抬,等到北静王抬头看他的时候,太上皇声音疲惫地问了句:“你说的那个神医,他是哪里人士?”
“她是林如海的女儿。”北静王连忙回答道。
“你又胡闹。”太上皇真有点生气了,当他病傻了不成?还敢拿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来糊弄他。
他又不是不知道林如海家的情况,林如海就是他放在扬州的一个眼线,除了替他监管盐政,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将江南官员的动态定期向他禀报。
比如这些盐商们的小动作,还有他们身后的忠顺王。
一个个的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蹦跶得欢快,他现在是病了,可他还没死。
听说林如海家的女娃子刚回扬州就遇到了刺客,刚刚他已经派人送了封密信给林如海,信上把刺客的背景写得清清楚楚。
看起来林如海的身子骨真的不太行了,不然何至于这么点小事还得自己出手去查,是时候把他调回京都了。
太上皇心思沉稳,闭着眼睛半天没说话,疼痛的感觉慢慢消失,气息也渐渐缓了下来。
自己这小儿子,孝心纯佳,最讨他的欢心。可就是有时候为了逗他高兴,爱弄些不靠谱的事情来给他看。
哪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敢叫神医的?何况还是个女娃子。说破天也就是懂点医术罢了。
还敢给人家开膛破肚,又给人家缝起来。都当这是绣花呢,说缝就缝,说拆就拆。
编故事也不编个靠谱点的。
要不是自己今天肚子疼的厉害,非得敲打这小子两下不可。
一边想着,右腹又开始有点微微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