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那几天，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没有啊。”苏白笑着说。
“真的吗？”
手握成拳抵在额边，江墨的视线落在苏白的脸上，平静中隐着几分笑，似乎已然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询问不过是想让她自己说出来罢了。
“好吧，假的。”
叹了口气，苏白整个人染上几分颓然。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江墨问。
那几天恰好也是一中月考的时间，陈左因为上次缺考，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他的脚刚能走，江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考前送他去考场，考后接他回教室。
为了让陈左考试发挥好，中途所有诉求都能及时得到满足，江墨大部分时间都和他在一起，只有考前那天晚上，他找苏白吃了晚饭，祝她考试顺利。
再见到苏白，是考试结束后的周六，那时候他没看出苏白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也没听说她在学校有发生什么事情。
直到今天，何卉突然给她发消息，说苏白考了第三名。
有个传闻没错，江墨不怎么能记住女生，但何卉，他一直记得，毕竟对方给他说了很多关于苏白的事情，上一次，还是说苏白被抽中体测。
“也算不上事情，就是心里不痛快。”
“能说说看吗？”江墨问。
苏白没有立刻说话，他也不催，只是将马卡龙的盒子往她面前又推了些。
看着苏白拿起一个吃，江墨猜她不会立刻说，便先给她看卷子，将那些个不是粗心造成的错误所需的知识点都写在了一旁。
“考试前一天，我爸从外地回来拿东西，我妈和他说了我最近周练的成绩，他听得很敷衍，然后说，女孩子成绩好有什么用。”
从苏白说第一个字起，江墨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聆听。
“你爸还有点老古董？”
“或许吧。”苏白趴到桌子上，脑袋侧向江墨的方向，右手指尖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我觉得他很矛盾，一方面，他挺看重成绩的，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另一方面，又说我成绩好没什么用。”
“这让我产生我感觉，不管我怎么做，我爸对我都不会满意。”苏白视线上移，看着江墨，“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女生，所以他注定不可能对我满意？”
重男轻女，并不是没可能。
江墨突然就想到，在N大附中，出现在苏白父亲身边的那个男孩。
他趴到苏白的卷子上，和苏白平视，动作缓慢，给足了她思考自己那句话的时间。
“是不是很失望？”
“嗯？”
“先是发现自己的爸爸可能出轨了，现在又发现，他是个有着重男轻女这种顽固思想的人，是不是对他挺失望的？”江墨说。
垂眸想了会，苏白“嗯”了一声，“确实很失望，甚至有点埋怨，疑似出轨算是一点，还有就是，他明明都没怎么关心过我，凭什么对我提要求？可是不行，我没有资格埋怨。”
“为什么？”
“钱。”苏白叹了口气，“我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来自于他，我自己从来没挣过钱，万一吵架了想离家出走，我都得考虑身上的钱够自己生活几天。”
“我也一样……”江墨忽然想到自己卡里的几万块钱，“我也没打工挣过钱，这很正常，毕竟每天都要上课学习，哪有时间去挣钱啊，这不是你的问题。”
“道理我懂，但就是觉得很没底气，连吵架的底气，都没有。”苏白垂下眼睑，依旧遮不住眸底的沮丧。
“苏白，这不是你的问题。你现在还没成年，还在上学，身为你的父亲，他花钱养你，本来就是他的责任，等你长大了，你也会有赡养他的责任的。对于他的付出，你可以感恩，但不应该觉得自己是一种负担。”江墨说。
觉得他说的有理，苏白重新抬起眼眸，和他对视。
“作为学生，钱不是你底气的来源。你成绩优秀，在学校又受同学欢迎，这些已经足够给你强大的底气了。你如果觉得你爸说得不对，你可以反驳他，也可以和他争吵，如果他用钱来和你争论，那有问题的人，就是他。”
“可是，如果是我没达到他的要求呢，我这次考试……只考了第三。”
“啧。”江墨往她的方向挪了挪，“苏白啊，你怎么一点都不会推卸责任？”
眨了眨眼睛，苏白有些愣，“什么？”
“你这次没考好，是因为被你爸的话影响了，如果他用这次成绩说你，你就怪他之前说话不好听。”江墨说。
“怎么感觉像赖皮？”
“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和父母耍赖皮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你就是因为惦记他的话，所以才没考好的，不是吗？”
“是。”
苏白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么轻易受影响，但事实就是这样，她很容易心神不宁。
“刚刚你提到了‘资格’这个词，说实话，我不觉得你爸有资格对你提什么要求，他除了钱，没给过你什么关心，而且，他还疑似出轨，对家庭不忠。他自己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又凭什么来对你提要求呢？”江墨说。
“感觉你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那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没这么想过，你觉得自己就是需要努力学习，来满足父母的期待，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们。”
有些惊讶，苏白笑着问：“江墨，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谁知道呢？”江墨笑笑，“突然让你改变想法，应该也不容易，但是你可以先试着，不要太在意你爸的话。”
“好。”
“如果他真的是矛盾或者重男轻女，那你不管多优秀，他都不会对你满意的，而且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既然这样，你没必要为了他努力。你太在意他的想法，除了让你自己心态受影响，也没什么好处。以后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只要无愧于自己，就够了。”
“有没有说过，你还挺会讲心灵鸡汤的？”
“没有。”江墨否认得很快，“我从来不和别人讲这些。”
别人心态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我是第一个被这么开导的？”
“嗯，因为是你，所以不收钱。”
“那晚上请你吃饭。”
“好。”
“至于名次，你也别放心上，下次肯定能上来，我保证。”江墨说。
苏白笑了，“为什么是你保证？”
“你有什么不会的，我都会教你，而且下次，你的情绪应该不会受影响了。”江墨说。
他这是相信苏白，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也会跟着实施。
“好，下次考回来。”苏白笑着说。
一缕碎发落了下来，挡在苏白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