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亮的形状越来越模糊,许仙仙不大会看天日,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
少女像稻草人一样展开双臂,双腿挺得直直的,被吹干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
两面都不用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现在有多不高兴。
“干透了。”许仙仙从溪边的大石块上跳下来,托着腮看她,“还是没有感觉吗?”
老头皱着脸,苦兮兮地挎着嘴角:“仙仙,我有点饿。”
“不是这个,”许仙仙认真地盯着她,“有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什么变化。”
两面顶着那张老脸,再可爱的表情也是苦大仇深状。
许仙仙在她开口之前立即补充:“不是饿了也不是渴了,衣服湿了很不舒服我也知道,可能还有点冷,但这些都不是我要问的。”
两面刚张开的嘴又闭上,哀怨地叹了口气。
“灵力,能感觉到吧。”少女伸手去探她的手腕,薄薄的一层皮下是有力跳动着的脉搏。
许仙仙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
两面紧张地问:“怎么了?”
少女严肃地摇了摇头,继而困惑道:“不知道,太特殊了。神魄与毫无关系的身体契合,我以前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算了。”当内心装着太多事情的时候,别的细枝末节也就成了容易忽略的东西。
“可惜我无法内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所能“看见”的经脉网络比从前能看到的更为有限,本就复杂的回路内根本无法捕捉灵流的运行轨迹。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那句“有力无处使”,两面看她的神情,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两面也着急起来,无措道:“仙仙,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试试,”许仙仙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你站起来,试试。”
“试、试什么?”两面不是没明白过来而是不敢相信,“让我,试试吗?”
“不是你是谁,就像当时那样做一次。”许仙仙恢复到她所熟悉的一个状态当中,两面把那种状态称之为——办正事。
两面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根本就不记得什么法术,身为妖宠,没有过去的一切,他们只能本能地依靠自己的主人。
被清洗过记忆的妖灵从来都没有自我,他们的一切都由主人给予。
换言之,她只是空白一片。
习惯了攀附树木的凌霄花开在高高的枝头,但一朝树木损毁、大厦倾倒,零落满地的花瓣,不过能化作土地养分而已。
“你总是问我怎么做,为什么不去试试。”少女的眼神让她熟悉又害怕,她像是站在一个高高的地方,单纯而冷漠地询问着一个简单的问题。
她看到那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孩子跳到地上,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朝向她跑去。
“大白狗。”那个稚嫩的声音说到。
“小师妹,这可不是大白狗啊,这是吃人的妖怪。”巨大的人影在她的头顶晃动,是在说她。
白色的影子瑟缩起来,躲在角落里发抖。
年纪小小的小丫头走路很快,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摔倒。
小丫头在她藏身的铜豆前弯着腰往下看,她一看,白色的影子就是一躲,像是怕被她吃了般。
“大白狗!”小丫头奶声奶气道。
雪狐的神魄被枷锁所束缚,能活动的范围有限。而在她旁边漂浮着的,是一个个寄住着神魄的妖灵。
雪狐是恐惧的,在一片空白的记忆中,她潜意识地对两只脚的人类感到惧怕。
不顾旁人的惊呼和叫喊,一个小小的身影没有声响地从她背后出现。
小丫头模仿着雪狐的动作,手脚并用地在地面上爬行,屁股撅得高高的,她一把抓住“大白狗”的尾巴,笑呵呵道:“哈哈哈,大白狗是我的啦。”
“仙仙!”某个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明明只是神魄,雪狐却清晰地感觉自己的尾巴被狠狠揪了一下。倒不是小家伙有意,而是有人拎着小家伙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而小家伙又紧抓着她的尾巴没放而已。
雪狐吃痛地嚎了一声。
人群立刻警惕,有个侍女慌慌张张地将锁灵珠放回设有禁制的原位,雪狐立刻被吸了进去。
“二小姐,这样很危险的。”侍女跪在那个四脚并用着向前挣的小女孩前,紧张不已。
“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清楚?是好玩的地方吗?”一道威严的声音将所有的悄声细语都压下去,只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女孩愣愣地看着那个将“大白狗”捕捉进去的小珠子,作出惊讶的口型。
“带她回去。”不容置疑的声音。
侍女从中年男人手中接过孩子:“小姐,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玩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这里有大白狗,我要去找大白狗。”小女孩奶声奶气地抗议,圆溜溜的眼睛瞪了瞪,像是生气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薛瓶看得出来自家师父的心情很是不好,当然不敢帮着小家伙说话,只好改变立场,拍了拍小丫头的背,哄她道:“仙仙,那条大白狗肯定是害羞了不敢见你,所以才躲起来的。你下次带点好吃的,说不准它一下就出来陪你玩了。”
“我现在、我现在就有好吃的唔——嗯呜呜——”小女孩举起手心里捏着的一个小纸包,从油在纸面上沁出的形状来看,里面的东西估计早已经没有形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