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口,要紧吗?”两面在路上压低声音,悄悄问她。
“都已经包扎过了有什么要不要紧的。再不济还是个灵修,还好我没往刀上淬毒,不然现在已经去见冥王了。”两面脸上的神情让许仙仙很想去捏一下她的脸,但也是两面的脸,让她默默地把心思压了回去。
但两面看起来可怜极了,弱声问:“那仙仙脸上的伤呢,马上就能好吗?”
没戳到眼睛已是万幸,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一定要说有多在乎,许仙仙承认自己当时十分认真地在意了一下,然后那点微小的伤痛很快就被腹上火烧着的、撕裂般的痛苦转移得连渣渣都不剩。
这种性格真的很麻烦,许仙仙知道两面很内疚,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为何又如此纠结,如此纠结又有何意义。
如果是旁的人,她已经发火了。
但那个人,不,那个妖是两面,是一只傻傻的、陪着她长大的雪狐。
所以她迫使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分神来安慰安慰这个怂得不能再怂的小傻雪狐。
“我很难看吗?”许仙仙盯着她。
两面惶恐地摇摇头。
“我有这么凶吗,吓着你了?”许仙仙本来也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人,自己都还是个控制不住脾气的孩子,此刻看起来其实笨拙极了。她喃喃两句,轻咳一声道:“那既然你不觉得我难看,那我自己就更不觉得啦。”
“所以……”女子的指尖在眼角虚划过那道伤口,“也不疼,也不难看,有什么好介意的。很快就会长好的。”
两面点了点头,眼神依然担忧。
许仙仙终于忍不住,低喝道:“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两面一缩,轻轻点头。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阿仰舒抬起头,两只手背在身后,掂了掂脚,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
许仙仙往后一扫,正碰上几乎复制的两道来自徐家兄弟的目光。
倒是前面的赵兴发现他们停了下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压着声音神秘道:“怎么了?”
白衣青年随着赵兴的声音,脚步一顿,向旁边微微侧身。
“没什么。”许仙仙自然地抛出这句万用的废话。
江祺其实听见了,夜色太暗,一伙人身上又全是血气混淆,他都没有注意到这女子腹部受了刀伤。
行动倒是没有任何异常,还挺能忍。
赵兴走得前,又没有他家殿下那般耳力,却八卦得不行,把脑袋使劲往徐若水那儿凑:“诶,他俩刚才说什么悄悄话呢。”
徐若水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牙和勾始终没有说话,表情一个严肃,一个走神。
阿仰舒撅了撅嘴,好似有些不满意:“姐姐怎么不说话呀,看起来好凶哦,我会害怕的。”
说着缩到了江祺的身后。
白衣青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避:“走吧。”
他很清楚现在的阿仰舒是谁。
几人沉默了一路,一则双方其实并不熟悉,说白了完全是三伙人,彼此都不清楚底细,也不能轻信;二则都不知道前面有些什么,隐匿行踪是再正常不过;三则、三则是几人心里虽然都各怀心思,却同样急着赶去。
“前面就到了,来时候的地方。”徐若谷一看到那个熟悉的洞口,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味更加浓郁。
许仙仙也皱了皱眉。
最前面的赵兴骤然顿住脚步,几人也跟着停下。络腮胡的大脸在眼前一现,转过头来向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阿仰舒贴在树后面朝外看了一眼,了然于心。
只见几个人从不远处走来,扛着一大两小三个麻袋,往洞穴里面送。
“什么东西?”赵兴摸不着头脑。
许仙仙和徐若谷几乎是同时沉着脸开口:“人。”
“人?”江祺微眯了眯眼,脑中自然联想起之前所调查到的一些事情。
以及……早就被他的人带回去的“莫五”。
两颊长满鳞片的人脸上,那个青年惊恐而痛苦地做着嘴型,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动物般的奇怪声音。
炼花……是炼人吗?
把人变成怪物的邪教?像是灵泉村的那些修蛇?江祺的目光越来越沉,自然下垂的手微微握紧。
这里可是帝都。
“再不进去的话,他们会死的。”青年只感觉面具忽然被发丝拂过,一阵风带过,一抹白影在视线模糊的凌晨极为尤为显眼,冲向了对面。
“屮——她腰上还有伤。”徐若水脑子一热,也跟着冲了出去。
徐若谷想了想,从地上捡了根手臂粗的树枝,跟着他哥冲出去。
“莽撞,”赵兴摇摇头,“一切尚且未知……”
却见自家殿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等准备好一切再出发,就已经晚了。
明明没碰到……青年用手指触了触面具,回忆起刚才的触感,不由得疑惑起来,那女子的头发……有这么长的吗?
“那里面,是什么?”阿仰舒发愣地看着三个人前后冲出去,又跟着赵兴他们换了个隐蔽些的位置藏起来观察,仿佛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先看看再说。”牙把她想往外探的脑袋压了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则探听着周边的动静。
“这里好冷啊,我、我有点害怕。”阿仰舒抱着胳膊,冻得不行,就好像有不知道哪儿来的冷气使劲往她衣服里钻。
赵兴皮糙肉厚、身体又壮实,没感觉哪儿不对,只当是娃娃家娇气。
但一踏入这片区域,江祺就明显感觉到了那种让他无比厌恶的、冲天的怨气。
普通人只会觉得这地方阴冷无比,却看不见笼罩在空中的巨大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