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徐若水和徐若谷完全消失在许仙仙的视线中,旁边的草丛里才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滚出一个毛线团大的灰老鼠,鼓着两个黑葡萄似的渗人眼睛,贼溜溜地看向白衣女子。
不必多说,正是刚才那只。
“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了。”许仙仙一眼扫过去,把那灰老鼠吓得簸箕似地抖了两抖。
但很快灰老鼠便调整好姿态,拖着臃肿的身体,轻快地跳进了许仙仙的鸡蛋篮子里,吱吱叫了两声。
许仙仙略顿了顿,又听了几声呕哑的鼠叫声,才慢吞吞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是那三个方向的任何一个。
“还真以为我能听懂你说话?”许仙仙压着性子冷哼了声,皱眉的弧度几不可察。
“就这么确定我能找到?”这句话却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灰老鼠大概以为这天下人都和它一样高,刚开始还端端正正走在路上,没走多远便耐不住本性又跳出来,一鼠当先地冲在最前,只给后面的年轻女子留个老鼠屁股看。
许仙仙别的不行,自诩身法不错,一是“快”,二是“轻”。
但再轻能比两拳头大的肉团轻?
更何况那只灰老鼠估计智慧和它核桃大的脑仁一样多,尽挑些它能钻人却钻不得的草丛树杈,许仙仙要是没些功夫在,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树枝和灌木丛划成棋盘也未可知。
那死老鼠的脑子也不知道回转,将许仙仙的话听了个半懂,又或者根本没有在意。
只是每往前七蹿八蹿,就住丫子下来等后面人一会儿,等到看见头了,便又一头扎进前面逼仄难通的树丛,给许仙仙留下一团模糊的灰影。
重重树影从她白瓷般光滑的脸上快速移过,身形翕乎的女子像一只灵动蝴蝶,以奇异的角度穿过看似不可通行的密林,动作快得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层层阻隔像戏台子上搭的景物般从她眼前渐渐移开,沾了血迹和泥土的布鞋跟着那只从草丛中滚出的灰影迈出。
从云层中透露出的天光像一盏聚光的灯,照亮了眼前的事物——
一口枯井。
茸茸的地面上生长着青苔和矮小的植被,但井周的植物不仅没有更加茂盛,反而是一片裸露泥土,被人踩踏惯了的情形。
灰老鼠昂起脖子朝她发出两声痛苦的嘶吼,黑洞洞的眼珠死死盯着这个面无波澜的女子,露出它那充满荤腥的尖牙,呈现出急切的姿态。
但女子只是轻扫了它一眼,便继续往那方井走去。
灰老鼠显然急了,这女子显然不打算履行承诺!
它又发出两声吱吱的难听叫声,身体呈现出进攻的姿态。
而许仙仙只是将那柄缠着块布的无柄刃在手上有意无意地转了个头,灰老鼠便感受到威胁,无助而愤怒地将身体前倾,两只前爪深埋进土里,朝女子呲牙。
“不是我不想帮你。”许仙仙终于有所动容,眼神中出现一丝复杂的情绪,既像是难过,又像是无奈。
她轻轻闭了闭眼,灵识自眉心向外迅速扩散。
一道淡淡的,说不清是魔气还是尸气,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气息在井边出现,许仙仙凑过去一看,是一笔浅浅的白痕。
接下来的情景大概在世人眼里会显得有些荒谬,一个行为正常的女子竟然对着一只灰老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