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影子像旋风一样在眼前晃动,时深时浅,就像有人在不断地拉动着幕布的开关,忽明忽灭,改变整个世界的色彩基调。
沉重的下坠感让许仙仙本能地感到恐惧,双眼愈发紧闭。
掌管听觉的器官仿佛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羊毛毡,对一切声音的捕捉都显得缓慢而迟钝。
羊毛毡摩擦着发出声响,许仙仙感觉自己被装在一个没有方向和重量的巨大口袋里,不断地旋转和碰撞着四周,然后被软绵绵地弹回来。
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疼痛。
难过。
委屈。
……
和失去疼痛感的大小伤口一样,情绪和思维也变得模糊起来,感官像醉酒一样被麻痹。
清醇的少年嗓音漂浮在她的上空,语气亲近而久违。
“月亮夜行于天,明而有光。长剑无形,唯见于昼暮之交,恰与此合,故名为玄度。”
温暖干燥的掌心从眼前挪开,一抹深色人影出现在窗棂下。
已近日暮,斜阳入户,将青莲色的外衫浸染成深紫,端坐的少年五官斯文俊逸,阴影连同眉骨轮廓一直没入乌黑的鬓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清雅隽秀,气质出尘。
尤其一双远观如寒玉般毫无瑕疵的手,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吟诗作赋、抚琴弄墨的文人雅士。
然而这双手不常握笔也不常捧书,最常执的是剑。
少年双手合握着一截剑柄,却不见剑身。
鷃蓝色的剑柄方而直,镌刻在上的符文凹槽被夕阳镀上一层釉。
一个小脑袋趴在案上,接触到少年珍重的目光,眼睛定定地落在他手中……
“哥哥,你的手为什么是紫色的。”四五岁的小丫头绑着两个丸子头,好奇地戳了戳少年的手腕。
洁白如寒玉的皮肤下,血管透出明显的蓝紫色。
少年向来寡言,沉默半晌后将目光转向一侧,示意她看。
小丫头把手上的青桃啃了一口,发出“呲”一声脆响,腮帮子鼓鼓的。她端端站着等了两三秒,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黑眸里突然迸发出兴奋的亮光。
少年嘴角微勾,一贯沉寂的眼神中上扬起两分得意,竟有些温柔。
只见书架旁的墙壁上,投影出一个模糊的剑廓。
小丫头定定地盯着那处,眸子又黑又亮,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发呆的小松鼠。
那剑影由浅至深,随斜阳西落而越发明显,最终形成一把长剑的轮廓。
许祁敬少年老成,向来沉默寡言,少有活泼之气,唯有在这混世魔王般的血亲妹妹面前多些颜色。
“如何?”他顺着小丫头的目光看过去,夕阳愈下,木制地板上的窗影渐分为三种深浅,而墙壁上的剑影,也渐渐归于无形,仿佛一现的错觉。
“好玩!”小丫头鼓着腮帮子将青桃嚼得一声声脆响,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漆黑如小鹿般的眸子一暗,快速道,“但你可别想让我学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