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笼中,阳光透不过一丝缝隙,青铜树状的烛台上,是被湿冷空气压得温度极低的赤色火焰。
紫色和青色的血管如生长的藤蔓般牢牢嵌入它的土壤——那白皙的、泛着粉色的、属于少女的细腻肌肤,贪婪地索取着这鲜活生命中的养分。
“啊——”一只丹蔲玉手从黑暗中骤然破出,细看下才发现指缝间全是暗红血迹,像是褪色的一朵朵红花。
长剪在墙壁上拖拽出巨大的影子,闭合的瞬间仿佛首铡起落。一截灯芯剪断,光线由微弱变得明亮。
耸动在阴冷狱中的身影从黑暗中彻底显露出轮廓——一具驼背而佝偻的身体。
目光从过分鲜艳的指甲向上攀登,这具不知为何蜷缩的身体像山峦一般起伏,褪色的红花漫山遍野,从重叠的白色符纸中破土而出。
脚步声传来,有人低语,这使少女含混模糊的意识中激起一丝清明,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一些。
“救救…大人…救救我。”属于少女的嗓音颤抖着,如呜咽的小兽般发出求救,然而来自这个四面铁壁的任何回应,也不过是来自她自己的,更加剧烈的疼痛。
那是一具魁梧而强壮的身体,华贵的衣物下包裹着的是充满力量的肌肉,精神勃发的,属于武者的阳刚气概。
小麦色的皮肤和强壮的躯体使这位皇子与自小在京中长大的贵公子们格格不入,好言者背地里说他气质凶煞,不似商人。仰慕者却称赞其勇武无双。
江荣的目光描摹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宫女,从单薄的衣物勾勒出的美好曲线,自下向上延伸。
污秽之物他早已在战场中见惯,即使是在无风的地下,那些足以让常人噩梦连连的画面和气味,也无法使他皱一下眉。
然而当那道视线触及到少女背部不断耸动着的高高隆起时,便立刻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团活肉。
背部的褴褛衣衫下,布满血痕、同时被一张四方镇阴雷符压住的位置,一团暗红的肉块像心脏一样跳动着,模糊地形成了肢体和躯干的轮廓,像一只正在分化四肢的未成熟的蛙。
这团肉块就像是被针线紧紧缝合在少女的背部般,嵌入少女的身体,像一只永远无法摆脱的恶鬼,狠狠汲取着她的生机,消耗着她的健康。
男子发出了轻轻的嗤声,眼中却夹杂着一丝别的情感。
像是愤怒,又伴着嘲讽。
国师府的地牢里,饲着一只恶鬼。
国师府的地牢里,饲着一只猪羊,猪羊饲着一只恶鬼。
四方镇阴雷符和缚地焚心法阵将恶鬼和它的土壤圈在盒子里,以一种微妙的平衡,在维持着它生机的同时,限制着它的生长和行动。
不知为何,这只恶鬼,今日的反应尤其强烈。
“啊啊啊啊啊啊——”少女的哭声越发凄厉,发红的双眼不断涌出泪水,两只白玉般的纤手发狂地抓挠撕扯着自己的皮肤和头发,就好像被恶魔操控的猪羊。
铁壁里的活人们却仿若未闻。
如果美好而弱小的生命在眼前遭到践踏和欺辱,最容易引起世人的怜悯和同情,甚至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