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是说。他的神色很茫然,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少年说他叫陆离,他记得他娘子身上穿着红衣,余下的,便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明日,我会带你去找你娘子。”
临江城并不大,要寻找一户新婚夜殁了新郎的人家,应是不难。
想必陆离是记得那一身红衣,才唤木浅歆为娘子的。
“如此,便多谢掌柜了。”
陆离笑得温柔,拱手道。
“你认识我?”
湛空有些诧异地轻挑眉梢,道。
“承蒙掌柜仁爱,陆离生前身子不爽,曾有幸得过掌柜一碗茶水续命。”
他这么说一说,湛空倒是想起来。
他轻轻眯起双眼,探究的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你的记忆,并未受损?”
陆离笑了笑,没有说话。
确实是没有受损,只是停留在了他去世的那一年而已。
城西陆家酒坊,美名远扬,与水行涧不相上下。
陆家如今的当家人是一名女子,然而她不是陆家人,而是陆家独子的童养媳。
说来着实可惜,陆家一脉单传,子嗣单薄,到了上一任陆家家主手里,唯一的嫡子自幼多病,整日泡在药罐子里。
陆夫人忧子心切,于城外捡回一名八岁的女童,取名安娘,作为幼子的童养媳。
而在那之后,那小儿竟真的无病无灾地长到了十七岁,且异常聪慧。
陆家夫妇喜出望外,直道安娘是他们陆家的福星,更是在当年定下了二人的亲事。
然而就在二人大婚当夜,陆家夫妇及陆小公子竟悉数绝命,喜事当即变为丧事。
安娘成为了众矢之首,众人皆言,她为了陆家的家产,不惜害死了陆家夫妇及自己的丈夫。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官府足足查了半个月,都未查出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安娘是凶手,无奈只得作罢,将其释放。
从那以后,安娘成为陆家酒坊的掌事人,只是陆家的招牌还在,陆家在她手下的这几年,甚至比以往还要兴盛。
——
“叩叩!”
湛空叩响了陆家的大门,木浅歆站在他身后,一身红衣妖娆,身段玲珑,皓白的手腕上多了一串腕珠。
陆离乃魂身,见不得光,只能借助外物来承载。木浅歆便刻了一串骨珠来“装”他。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面色清俊的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他似乎身子不好,面色极其苍白,身上素色的长衫更显得他身形清瘦。
湛空和木浅歆向他拱手行礼。
“见过公子安。在下乃水行涧掌柜,携内人一起,求见贵府陆夫人。”
得!都成内人了!
木浅歆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完全不想说话。
“原是水行涧掌柜来访,在下惭愧,有失远迎!”
男子淡笑着回礼,倒也算不上多受宠若惊,似乎还有一些诧异。
“不过恐是不巧,夫人今日前去酒坊检酒,并未在府中,倒教掌柜与小娘子白跑一趟了。”
“无妨。”
湛空道,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的。
“还烦请楚公子引我二人前往贵酒坊一观。”
闻言,楚若漓的眸色闪了闪,他并未见告姓名,这掌柜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喏。”
楚若漓,陆府的上门女婿,安娘现在的丈夫,也是陆府的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