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空道。
湛空走上前靠近床上之人,抬手点了他的昏睡穴,终于让男子安静了下来。
“此人乃是时家长子时清砚,我认识他。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你二人看着他,我去弄点醒神的茶给他。”
“诺。”
湛空吩咐完也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木浅歆和马天玺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大眼瞪小眼。
木浅歆盯着时清砚看了好一会,出声道:“道长,你说究竟是多大的怨恨才能招来那么多的恶鬼,居然将人给活生生地吓疯了?”
“这个……”
马天玺礼貌而不失尴尬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没有回答木浅歆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时家之事,毕竟他就是为了解决这一孽缘才来到临江城的。不过,当年之时过于残忍血腥,还是不要让一小姑娘知道的好。
木浅歆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故作为难,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撇撇嘴就没说什么了。
不过她要是知道马天玺不告诉她的原因,只怕是会想要一掌拍死他,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残忍血腥。
其实时家遭此一劫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前世因,今世果,因果报应万世不竭,此乃轮回矣。
只不过时家终究是医香世家,千百年来救死扶伤,功德无量,就算是曾经犯下错误,也不该承受此灭门之痛。所以马家祖宗才会让马天玺南下,留言道:“若时机允许,孙可对其援救一二。”
不过,看样子时机是不允许的。
约莫五百多年前,栾城发生瘟疫,城内上前无辜百姓枉遭罹难。那时,栾城还不叫栾城,而是叫做怨城。
瘟疫爆发后大概一个月后,就有一批医者自愿入城治疫。这自然是好事,当时官家亦是倾尽了人力物力财力,想要成功平定这场灾难。
而当时的那一批医者中,就有时家先祖时琅。
时琅年及弱冠,医术也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但为人太过于清傲,不屑依附于达官显贵,是故并没有什么名气。
一身傲气的赤脚郎中,意外成为了担负上千人命的救命菩萨,自然是压力也有,动力也有。
时琅那些人在怨城待了半年,研制出了无数个药方,各种名贵的药材从四方不要命地往怨城送,就为了填这个无底洞。
可是天意弄人,怨城的瘟疫就像是绝命之症一样,时琅他们日日夜夜弄出来的药方只能够做到压制,并不能并不能根除。
更可怕的是,瘟疫具有极强的传染性,怨城地形封闭,完全就是个疫窟,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眼看着病人一个个痛苦地倒在眼前,眼看着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也染上瘟疫离世,时琅怕了,他意识到,这场灾难是无法避免的。
人,根本无法战胜天。
“所以呢?他走了?……那也不至于被人记恨成这样吧?”
木浅歆抬手斟了一杯茶递到湛空手边,言辞间多是不解之意。
治不了就不治,这也无可非议吧。
湛空拂袖端起茶盏,垂首看着茶叶打着旋儿沉到杯底,然后轻抿一口,品尝那微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