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季平没想到,自己到侯府大门口闹了这么一出,人家反倒以礼相待。
当下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的跟着进去了。
他可不会自觉惭愧,毕竟论起前因后果来,这都是侯府欠他们家的。
他但凡想到父亲惨死时的样子,便心如刀割,气闷不已!
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旁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只会觉得他难以亲近,从而下意识疏远他。便是葛香罗,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他。
他们姐弟二人的感情委实一般,若非葛老爷子临终前留下话语:葛氏女可死,不可为妾!葛季平无论如何也不想与靖边侯府有丝毫的牵扯。
他收了随身携带的棍棒,进了侯府的内院。十五岁出头的少年郎,纵然一身粗布衣衫,却也难掩眉目间的勃勃英气。同沈东词相比,他更像是靖边侯府该有的的继承人。
依照安排,沈勉将他请到了后院的花厅。
花厅之内,设有几扇屏风,隔绝了外人的视线。一桌在左,一桌在右,俱是摆满了珍馐佳酿。
葛季平被引着,在左手边的桌子前落了座。没一会儿,有小丫头抬了一扇绢素屏风出来,放在了两个桌子的中间。
屏风上,绣了花鸟虫鱼,皆栩栩如生。因着绢素透光的缘故,葛季平隐约看到屏风后头有一群头戴珠翠的女子入了座。她们发髻上的步摇晃动着,富贵风流模样。
葛季平收回了目光,没什么好脸色。
他大开阵仗的来要人,沈勉的圆滑周旋,却没让他讨着便宜。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把人给带回去的。
想也能想到,如今不过贫户女的葛香罗,就算嫁入了侯府,又怎能坐上正妻的位置?她如此自轻自贱,丢的却是葛家的脸。
葛季平人穷志不短,老爷子对他的教诲,他一字一句也不敢忘。
沈家若是最后气急败坏的强行留人,他不介意再在这深宅大院里闹上一通。
纵然闹得人尽皆知,人人也只会说靖边侯府仗势欺人,逼良为妾!
打定主意的葛季平,没有当场摔东西抢人,就已经是很有涵养的了。可怜坐在他身边的三房大少爷沈世安,冷汗涔涔,尴尬得很。
在沈府,三房就是个怂包窝。虽说有四位少爷,可一个比一个胆子小。
眼下,胆子最大的沈世安被安排坐在了葛季平的右手边。他的边上转过去,分别是二少爷沈世平和三少爷沈世喜。
三房的老爷子虽然在世,但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被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小心伺候着,动弹不得。剩下个小少爷沈世乐,因为胆子太小的缘故,要他出门简直就跟要他的命一样,也来不了。
出于各种原因,沈应这种小辈也都上了桌。只不过是与三房的两个小孩子一起,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这是葛季平同他的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是一腔怨气,愤愤不平。
难得出席这种场合的沈应,穿了一件西番莲纹石青色箭袖。他脸色苍白,便显得容貌谲滟。
葛季平并非无耻贪色之人,但在目光掠过沈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留了片刻。
深宅之中养出的孩子,跟他见过的有着天壤之别。被金银侵染的孩童,还算得上是孩童么?
瞧着他这幅样子,葛季平越发坚定了要将葛香罗带走的决心。
待到人坐定,宴饮便开始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葛季平虽然年纪小,但沈勉打定主意要收服他,自然言辞恳切,且情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