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可能,要么是颜昭石从白鸟庙出来便直接出城去了,要么就是还躲在新京城里的某个角落。
珍珠没有办法了,只好把这事告诉了颜雪怀。
“颜姑娘,要不我出城去找吧。”
颜雪怀摇头:“找他做什么,不用找,有这个时间做点别的不好吗?”
颜雪怀虽然不让找了,可是珍珠却还是在新京城里四处寻找,他其实并不担心颜昭石会出城,出城最好,有多远走多远,死在外面才好,颜姑娘还不会为他守孝。
怕就怕他还在新京,不知道哪天再冒出来,给颜姑娘惹麻烦。
可是珍珠找了几天,也没有发现颜昭石的行踪。
颜昭石这个人,就像阳光下的一滴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珍珠找不到颜昭石,只能暂时不找了,然而这个时候,他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颜景修不见了。
颜昭石离开白鸟庙的当天,颜景修便走了。
珍珠觉得自己恐怕不能慢慢变老了,果然,他在柳树胡同跪了整整一夜,次日,柴晏甩出一句话:“你早就不是我的人了,不用来跪我。”
珍珠欲哭无泪,您早点说啊,那我就去跪颜姑娘了。
珍珠是被玛瑙和琉璃抬到柿子胡同的,两人把他往大门口一扔,拍拍他的肩膀:“路人,保重。”
然后,两个家伙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珍珠看着他们的背影,吃肉喝酒时,你们说我是好兄弟,现在我就变成路人了。
你们还是人吗?
他站都站不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去敲门,好在吕英儿刚好出来,看到珍珠一脸菜色,如同一只丧家犬般蜷缩在大门外,吕英儿吓了一跳,少东家说的话果然应验了:“杀千刀的畜牲,连男人也不放过!难怪少东家说,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珍珠:“我没有......”
吕英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少东家知。”
珍珠很想问一问,少东家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吕英儿扶着珍珠进了门,迎面遇到武杰和武瑞,两人想都没想,便问道:“珠哥,你和人打架了,谁啊,连你也敢招惹?我们去找他算帐!”
珍珠挥手:“几个小毛贼,已经打跑了,不要张扬,若让老夫人和我们老板娘知道,她们会担心。”
武杰和武瑞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珠哥不但武功高,而且还有侠义之心,这才是真汉子。
吕英儿见到颜雪怀时,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颜雪怀先是一怔,接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珍珠看着两个姑娘之间的小表情互动,抹抹眼睛:“少东家,其实我没有......”
颜雪怀问道:“你这是被罚跪了?”
她可不是吕英儿,也不是武杰和武瑞,她看一眼就知道珍珠一半是真伤,一半是装的。
珍珠偷眼去看吕英儿,颜雪怀说道:“你不用看英儿,英儿知道你是谁。”
吕英儿瞪了珍珠一眼,小样儿,你和晏公子的那点事,我早就看出来了,若不是少东家不让我说,我早就告诉老板娘了。
珍珠硬着头皮,把颜景修失踪的事说了出来,至于他是被谁罚跪的,他没说,颜雪怀也猜得出来。
珍珠把事情说完,耷拉着脑袋,等着颜雪怀发落。
这一次,他的过错太大了,若是在军营里,至少四十军棍。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颜雪怀说话。
珍珠下意识地抬头,见颜雪怀正看着他。
“没了?”颜雪怀问道。
“嗯,没了。”珍珠小声说道。
颜雪怀打个哈欠:“就这事?颜景修跑了就跑了吧,你若想补救......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珍珠知道,他当然知道。
前方军报传来,裕王大军攻下了云岩府!
云岩府距离旧京仅二百余里。
如果太皇太后没有迁都,现在已经回天乏术。
好在迁都了,好在新京距离旧京远得很,裕王即使有本事打到新京,至少也要三五年,说不定十年八年也有可能。
这个春节,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同样的忐忑不安。
担心犯了忌讳,就连鞭炮声也比往年少了许多。
过了初二,新京的街上便冷冷清清,直到大年初五各家铺子重新开市,新京城里才重又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拜珍珠所赐,颜景修这个名字,也传遍了新京城。
颜景修是谁?
树人书院的一名童生。
颜景修是谁?
其母是裕王奸细,就是前阵子被砍头的那个人。
颜景修是谁?
听说他娘是为他和他爹顶罪的,否则一个乡野妇人怎么就成了奸细了。
颜景修是谁?
他娘被砍头,他却不去收尸,任由亲娘的尸身弃之荒野,被野狗啃食。
刚出正月,树人书院便贴出告示,将颜景修除名。
紧接着,新京城里一群读书人跑到文庙门前,呜呼哀哉,一顿痛斥,翻译成白话,就是颜景修不配做童生,不配做读书人,不配做人!
城西一座精致的院落里,许怀义望着站在面前的少年,轻声笑了。
“看来你得罪过很多人。”
少年叹息:“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想来他们也并不认识我。”
许怀义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一树红梅,轻声说道:“你呀,是真够贱的,也不怪那些人谴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