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跑。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有些压抑不住,比往日更加地强烈。她之前不是没有做过,在被陈晖辱骂、陈母遮掩的时候,她就走过两回。
陈父在几里外找到了她,以为她是迷路了。
她也从善如流回来,再没有出走过,但有些念头不过是越压制越深刻,只待一个机会,就会不顾一切。
少女迷茫着看着月亮,心里却惶然一片。
自从有意识以来,自己就被家仆拼死送到这里后,只听说一家是惨遭横祸被灭口,特托昔日朋友照顾她,当陈父如此说的时候,她却难以相信,哪有人会死前安排好一切呢?恐怕不是意外,父母应当是早有预料,却无可奈何,只是无法扭转和制止。
才遭此难。
她摩挲着腕间系着的红绳,遂将拳头捏紧,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木头人的表情,这么多年,装竟然变成了她炉火纯青的本事,只有垂下的眼里,才缓缓泄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必须要逃。她溪月必须要离开这里。
然而,一切却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原本定于三日后的“献礼”,竟然提前到了第二天。
门被破开的时候,一晚未睡的少女只来得及捏紧自己的额袖口,随即就对上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是陈母和陈晖那个小恶魔。
她哆哆嗦嗦地还没开演,就被推搡着进了另一个房间,来了几个婆子给她梳洗打扮,少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蹙起眉。
接下来的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
那婆子的手劲很大,见她在发呆就迅速地掐着她胳膊,把她往车撵上推,发上的银钗晃了晃,随后归没于一片沉寂。
她坐着车来到了湖边。
村长照例说出了没有丝毫改变的漂亮话,最后又祈愿来年风调雨顺,水神眷顾。
被推到小船上的少女只想翻白眼。
什么水神,什么祈愿,真的要有的话,早就该来了。
估摸着那些个被当做献礼的祭品送出去的也是半路逃了,没关系,等这些老顽固走了,她就——
少女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被绑起来的手脚。
不知为何脑海一瞬间划过满目的水,她一晃神,随即就要挣扎起来,却被婆子大力一捏,疼得忍不住皱眉,那婆子侧着身子在她耳边阴测测道,“别想着什么歪心思,那些个逃跑被抓的,可都是被发卖了——”
手底下的少女便倏然不动了。
婆子眯着眼满意一笑,像是拍货物一般拍了拍少女,而后出了船,将系在岸边木桩上的绳子缓缓扯开。
水波荡漾,人声渐远,目的不定。
那些恼人的虚假祝福声也渐渐远去。
少女躺在船里,背靠着船舱就开始摩挲绳索,感觉到手腕间的松动,愉悦地弯起唇。
水神?谁信那玩意?
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