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薄唇,拿起桌上折叠整齐的帕子擦擦嘴,放在一边,道:“大哥在外陪公主,外祖知道吗?”
安临之点点头:“知道,祖父还让我有事同你商量。”
姜好一顿,越发摸不清外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还是继续问道:“大哥之前,不是厌恶藩游人么,怎么现在……”
安临之脑袋倾侧,沉默不语,良久,他才缓缓道:“确实,藩游妄图攻占我国国土,杀我边疆战士,罪无可恕,但她……”
安临之搭在桌面的手缓缓紧握成拳,手背上暴起青筋:“我也曾以为她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我试探多次,甚至有一次拿军事作战图放在她面前,她都不为所动,她……”
他一顿,声音黯然下来:“也有可能是我太蠢,看不透这里的内情。”
“小好。”
安临之骤然抬头,目光闪烁透露出一种期盼:“你从小就聪慧,能看出许多我不知道的事,那这次……你能不能,也帮我看看……”
当罪恶开始动摇,连自己都会质疑自己,一直所坚持的,究竟是真的吗。
安临之便是如此,从小,他对藩游的理解便是残忍,阴险,无恶不作,甚至长大,他更是一心想要剿灭藩游,还天下太平。
可是现在,一个超出他所认知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个少女单纯善良,与他所理解到的藩游完全不同。
所以,他警惕,他试探,他希望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一个能与记忆中的藩游人相同的特点,然后去厌恶她。
可是没有,越是了解,便越发觉其中的真,这心中的厌恶便也越发减少。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安临之不止一次问自己,若是放纵下去,自己如何毫无愧色的姓‘安’,如何面对边疆的战士,埋没的亡魂……
“小好。”
安临之声音轻柔,就好似怕打碎什么一样,他垂下眸,淡淡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连这点小事都看不透。”
姜好瞧见了安临之压抑在眼底的挣扎和痛苦,也不禁微微一叹,外祖还真是深谋远虑啊,把这么复杂的事儿丢给她。
安临之虽是兄长,却与她不同,未曾经历过前世的大风大浪,也没有重生,说到底,就是一个刚刚弱冠不懂险恶的少年郎。
不过,姜好也不是一个心肠软的,瞧见爱而不得,相互折磨,便要上前当牵线月老。
她端起茶杯仰头,薄唇沾了点水泽显得异常艳红:“抱歉,哥,这事儿我也看不透。”
安临之猛地一抬头,向前探身道:“看不透?你怎么会看不透呢!你那般聪慧,祖父说什么你向来一点就明白,为什么现在……”
姜好转头,看着那难以置信的眼神,道:“因为我不喜欢她。”
安临之猛然一顿。
姜好一拂长袖:“准确来讲,塔尔娜与我而言,就是一个外邦公主,一个或结交,或诛杀的对象。”
“所以,我很难理解你的心情,也不好给出什么有用方法。”
“这样么……”
安临之退回身,左手暴起的青筋越发明显。
姜好低头看着茶面掀起的层层波纹,一道道涟漪毫无平静可言:“不过,大哥,有一点我是清楚的,你若真喜欢她,便要先下手,否则,会被抢走的。”
会被……
抢走么……
安临之骑在马背上,拽着缰绳,不住地回想着正午之时姜好对他说过的话。
“大木头,你想什么呢?”
塔尔娜骑着红棕烈马追来,此时,她早已褪下一身异域华服,换上一套火红的骑装,右手持马鞭,左手握缰绳,神态美艳妩媚,似天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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