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起眉,一挥朱墨狼毫,下达旨意,按贵妃之礼厚葬阮氏,二皇子齐修守孝取消禁足,三皇子婚事容后再议。
一句‘容后再议’,就不知会有什么转变了。
白绫挂满仪来殿,被风吹的起起伏伏,齐修披麻戴孝跪于大殿中,漆黑棺材缠绕白花,大大的‘祭’字肃穆阴冷。
火盆里燃烧纸钱。
贵妃死,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可看在相爷和二皇子的面子上,多多少少还是来了官员祭奠,一样的说词,一样的客套,万句不离‘节哀’。
齐修眼神麻木,面无表情,抬手一点一点往火盆里续加纸钱,他怕黄泉路太冷,母妃受不住……
“唉……”
阮青山背手,看着墙壁上深邃肃穆的‘祭’字,长长叹了一气。
阮贵妃寻短见,无非是想让他看见他们母子二人,念及几分血脉不要归顺三皇子,可如今,朝堂上唯有齐昭与绯月侯势均力敌,而且旁边还有个六皇子齐羽。
齐修想要东山再起,怕是难了。
他也要为阮家考虑。
“舅父……”齐修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问道“表妹真的要嫁给老二吗?”
阮青山叹一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点了一炷香插进棺材前的小炉子里,“修儿,你要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再大的辉煌也有落寞的时候,不是舅父不帮你,而是舅父,也要为家里人考虑。”
齐修闻言站起,激动道:“为何不同往日,舅父乃文官之首,我是天齐皇子,你我二人联手岂不是如虎添翼,就跟从前一样!”
阮青山道:“修儿,你要看清现实,自从你母妃……你的名声大不如前,很难再有官员支持,舅父虽为百官之首,可也要顺应众心,再者,你妹妹也需要一个好的归宿。”
都特么地废话!
全是借口!
若是真的想帮,还会在乎这些吗!
齐修算是听明白阮青山铁了心要弃于不顾,他看着漆黑棺材,隐在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眼底闪过阴狠,“真的,没有余地了吗……”他想再做最后一次挣扎。
阮青山的摇头,破灭了他全部希望。
“那好。”齐修低头,额前黑发垂落遮住眼睛“我也不再强人所难了,舅父既然有意旁人,那便去吧,只是,母妃刚刚逝去,我需要守孝半年。”
“再怎么说,母妃也流有阮家血,这大婚,多推迟几个月,也无妨吧。”
阮青山一叹:“无妨。”
到底说也是自家妹子,如今死了,至少要入土为安,了无牵挂才是。
他顿了一瞬,又道:“只要安稳,自然保你无恙。”
老子不稀罕!
齐修心头火气大盛,要是靠卑躬屈膝才能换取一线生机,还是对齐昭那种阳奉阴违的小人,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现在活着,就是为了将所受屈辱通通还回去。
只要能踩下齐昭,他做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九倾金炉燃烧浓郁的龙涎香,花绝慵懒地斜靠长榻上,猩红袍子若流水逶迤地面,他微阖眸子,支撑脑袋,丝毫不将面前的人放在心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