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事关重大,不仅影响了他的生死,还有他儿子的生死,他整个家族的存亡。可即便如此他仍在担心,他在担心如果归顺范闲,看起来表面没有任何的事情,可是这信上的事情一旦失败,自己的下场一样的会很惨。
他只能赌,谁可以赢,风险太大了。
“出去吧。”范闲走了进来,对着周围的人摆了摆手。
几个监察院的护卫离开了,剩下的只有他和郭攸之两个人。
“想的怎么样?郭大人。”范闲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问道。
郭攸之看着范闲,“你并没有给我选择,这上面的路在我看来无论如何走,都是死路。”
范闲笑了笑,看着郭攸之。他说的没错,范闲已经把他放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无论是向着谁,那么一旦失败,自己面临的局面,终将是万劫不复。
“就算是你赢了,二殿下也是不会倒的,陛下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杀了他。”郭攸之说道,“那是陛下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只要不是大错,陛下都不会对二殿下动手。”
“你错了。”范闲微微一笑,心中早已有了想法:“是有的。”
郭攸之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当今陛下并不是糊涂的昏君,他的强大之处你根本不得而知,切莫因为你在这里走的舒舒服服,平平坦坦,就忽略了陛下的心思,老夫我在庆国当朝几十余载,怎么会不了解?况且你不为人父不会知道,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做父亲的不会因为任何一个理由去杀了他。”
“你或许不会,但是皇帝会。”范闲说的平淡至极,冷漠地看着郭攸之。
郭攸之叹息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皇帝陛下若是要杀了二殿下,除非他……”
话说到一半,就不能往下说了,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你有什么证据?”
“会找到的。”范闲笑了笑,“既然郭大人口口声声为了庆国,可是我看到的是大人和长公主有所联系,并且帮她做了为非作歹的事情,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到大人为了庆国做什么。”
出卖庆国暗探给北齐这件事情,郭攸之是百口莫辩,可是谁又真的是否了解,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内情,他到底知不知道长公主出卖了言冰云呢?这就是一个死结,谁都不可能明白的死结,所以范闲也不从这个地方入手和他谈,直接上升高度。无论他知道不知道,我愿意相信你,对于一个犯人来讲,旁人的信任恐怕就是最大的慰藉了。
“我于庆国无愧于心,庆国之业是我的终生之业,这件事情,我无需向你解释。”郭攸之说道。
范闲一挑眉,惊道,“郭大人,你为了庆国,往年四次春闱,录了多少从卑鄙之人手下进来的人?现在庆国那些地区的父母官之中又有多少人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坐上的?前些日子西北地区大旱,一年的收成颗粒无果,多少人饿死在那里,而那里的父母官,那个本该第一时间上报的人,在做什么?”
范闲站了起来,走到了郭攸之的面前,他指着天说道,“他在敛财,他还在敛财,衙门口的大米粥,一勺一两银子!我的礼部尚书郭大人!这就是你放进来的父母官,这就是你给他们掌控一个乡、一个县、一个郡的权力!而他们在草菅人命!”
“延误了的灾情,让几乎整个西北地区死了近几千人!几千人啊!郭尚书大人!几千人因为没有一勺一两银子的粥喝,死了!”范闲面红耳赤的说道,“你告诉我,这是你为了庆国?”
“我……”郭攸之显然被范闲这样的气势镇住了,他吭哧了几声,才缓缓说道,“那是皇室,我还有家人,我要保护他们。”
“你为了庆国大业的礼部尚书家里的人是人,那几千个饿死的灾民他们是什么?他们是不是庆国人?他们是不是也有家人?他们凭什么要因为你们的懦弱,死在自己家中?”范闲彻彻底底的愤怒了。
为了庆国?可笑至极。
“你的冠冕堂皇我可以不管,你继续沽名钓誉做你的忠臣,我不揭露你任何的行为,我也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你,郭宝坤的命就在我手里,今天晚上你从这间房走出去,无论以后我输也好,赢也好,郭宝坤的命只有我一个人能保着他!”范闲厉声道,“我不管你想的怎么样了,郭大人,我只告诉你一点。”
“你造成的遗患,如果要我来替你清洗,那么你一样跑不了。”范闲冷冷地说完了最后的一句话,大步就要向外面走去。
就差一步迈出房门的时候,郭攸之颤巍巍的开口了。
“你……你……你要我……做什么?”他站了起来。
这一夜他似乎老了很多,两鬓之间也有了些雪白,他看着范闲,颤抖的站在原地,抓着那封信的手有些晃动,他的目光似乎在哀求,也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攀爬住最后的希望。
范闲推开了门。
当阳光再次从正前方照入这间房子的时候,郭攸之觉得有些刺眼,他抬起手臂遮了遮面前的光芒,退了几步,呆呆的站在原地,显得无助,显得悲惨。
范闲不是一个喜欢同情的人,至少他不同情这样的人,郭攸之能走到今天全是他咎由自取,还记得曾经那站在祈年殿夜宴之上的他,还在范闲的身上落井下石,可是现在他的命运完完全全的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你只需要说实话。”
范闲再也没有回头,扬长而去,房门吱呀一声关闭了。
起码我范闲言出必行,郭宝坤,现在是你欠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