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不知道该如何对郭宝坤说接下来的话。
几人走到了房间之中,这个房间依旧是那般简朴,范闲对这个房间可谓是深恶痛绝了,想当初在这里跟海棠朵朵和司理理发生的事情,是范闲巨大的耻辱,不过再次回来的时候,范闲竟然还是有些想念曾经在北齐的时光。
所谓物是人非,皆是如此。
范闲坐到了桌子旁边,看着郭宝坤,他十分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这件事情过去了大半年了,而且是在范老夫人大寿之前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哀伤也已经过了许久了,现在郭宝坤从悲伤里面走了出来,只不过再次见到范闲的时候,触景生情,非常恼怒,这一点范闲是可以理解的。
他看着郭宝坤,低声说道,“我已经将令尊接……”
“可以了。”郭宝坤说道,此时的他脸上似乎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稚嫩和天真,他伸手拦住范闲的时候,脸上英气逼人,他说道,“范大人,我已经归于监察院所管辖,现如今虽然你有失职,但是并没有属下向主办问责的道理,而且这件事情也不在你,当日你并不在京都城内,所以出现纰漏也是正常的,况且……”
“况且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郭宝坤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他呵呵一笑,“怪不得你,只是我无法去招惹更强大的势力,是我鲁莽了,还请大人见谅。”
气度倍增。
范闲忽而看着郭宝坤,发现这个人已经从少年蜕变成了一个成年人了,这两句话说的洒脱又内涵,让范闲心中一震,此人似乎已经不像是曾经那猪头猪脑带着一队农夫暗杀自己的人了。
范闲不能说什么抱歉的话,而是直接顺着郭宝坤的话向下说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也不必再向你解释了,这件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是为了保证不会再次出现这些事情,你们做事要更加的谨慎。”
“我们已经查清楚北齐走私的具体原因了。”郭宝坤说道。
范闲一愣,他没有想到郭宝坤会说出这样的话,原本范闲带着曲涵的目的也是如此,可是如若是已经查清楚了,那范闲可是省了大事儿了,他询问道,“是如何查到的?”
“其实说来也不难,范大人你有所不知,当年你离开北齐之后,上杉虎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将沈重杀于街头,自那以后锦衣卫群龙无首,那个同知是一个废柴,没有什么作为,所以我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暗中调查内库的事情。”郭宝坤解释道,“之后我就发现了一条线路,我跟着其中的一个人,跟了整整半个月,这才搞清楚了北齐走私的情况。”
范闲耐心地听着。
“起初这一条线路是直接从北齐出发,一个整编小队的锦衣卫,四十八人负责运送货物和银两,直接送到北齐和庆国的交汇处,然后由庆国的一支全副武装的商队接手,直接运送到沙洲城内,而且这一队商队我感觉非常不一般,但是具体的身份,我还没有调查清楚。”郭宝坤说道。
范闲一皱眉,“你自己调查的?”
“是的,那时候思辙还没有到北齐,只能是我独自查询,这件事情是事关北齐重大的事情,我又联系不到监察院的人,若是冒险直接寄信回去,我担心会被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才一直隐忍到了现在,如今你来了,什么事情都好说了。”郭宝坤继续说道,他给范闲倒了杯茶,坐回了原位。
郭宝坤性情的大变是范闲没有想到的,如今对范闲非常的客气,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郭宝坤心里压着一肚子火气,当然这股火气不是冲着范闲的,而是冲着这个运营背后残忍的幕后黑手。他知道是谁,但是他连说出对方名字的胆魄都没有。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事后我会安排人跟进的。”范闲说道,他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到此之后,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若是这一次顺利的话,我可以安排你……”
“我不回去。”郭宝坤猜到了范闲想要说什么,“在这里,我已经可以安身立命了,若是大仇不能得报,我愿意终生在此为范大人提供情报!只求报杀父之仇!”
范闲愕然。
记得发现郭攸之尸体的时候,范闲得到了非常详细的情报,郭攸之是被折磨到死的,而他的尸体,是在一个农田旁边的河流里面发现的,地处信阳,这是谁都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情。可是这件事情范闲无奈的原因,就是因为郭攸之已经卸任了,他没有官职,刑部就不会直接去管理,那么就会移交地方的县府衙门去管理,而当地的县府听谁的还用想?
当天就结了案,说是郭攸之告老还乡,路上被土匪打劫,身首异处。
说法是想怎么说都可以的,但是关心的人才回去搞清楚事情的具体细节。
范闲自当是一个非常关心这个事情的人,所以第一时间他就调查了这件事情,他致信给了言冰云,言冰云回信之后他才明白。
郭攸之是在京都城里被直接抓住的,之后秘密运输到了信阳,然后折磨了个把月的时间之后,在曾经丞相林若甫手下门客袁宏道的手中毙命,并且范闲还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袁宏道被长公主控制了。
这也才有了儋州事变,才有了袁宏道面前救下十三这么一个由来。
事情的串联非常的平缓,所以才让谁都没有起疑心,包括信阳的那个长公主李云睿。
想到这里,范闲淡然地看着郭宝坤,这才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讨论吧,现在先不着急,毕竟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二人同时对范闲问道。
范闲这才对二人说起了西陲边关,战事告急的事情。
战事告急,镇国大将军上杉虎此时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战事,他调遣了许多人马,但是他边安排的时候,边愤怒。
这一年的时光他都没有打过仗,算是安安稳稳的过来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过得习惯了之后,他也对之前的仇恨淡漠了很多,可是如今再当安排战事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毕竟自己的指挥副官已经在一年之前拯救自己义父肖恩的那场战斗之中死在了沈重的手里,当然也是死在范闲的手里。
范闲欺我,沈重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