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济躲在阴影里,背靠假山,扯了扯嘴角,小声道:“含恨……而终……?这……好像还没终吧……?”
曲阳楼这边听来,却是面有喜色。但他很快便将这窃喜之意压了过去,继而换上一副节哀的神情,遗憾道:“那真是太不幸了!岳兄正值壮年,这……实在是可惜!”
任雪婵单手掐腰“呸”了一声才道:“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嘴上这样说,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儿呢!”
屋顶上的两个黑衣人,本就无甚深仇大恨,又都是少年心性。因此,当他们看到假山那边如此热闹后,便互相对望一眼,继而又颇有默契地同时停下手来。
随后,二人各退一步,待中间隔开一段距离后,又各自找了块舒适的瓦片坐下,再探头向下张望。
那年轻的黑衣男子见状,轻笑道:“我只道你是个忧国忧民的女侠客!谁知,你现下这幅样子竟如街边的闲妇一般,瞧热闹瞧的入迷!”
黑衣女子闻言,厌恶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而后又将那玉珥长剑放在手边,才道:“那得看是什么热闹!下面这女子我识得!但是,上次我们见面之时,我却不讲义气地抛弃过她一次……因此,这次若是她不能全身而退,我定会从旁襄助……”
黑衣男子见她眼波流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坚定,是以,他不由一晃神问道:“你见过眼睛里似星辰悸动的人吗?”
黑衣女子只管盯着下面的情形,并未留意黑衣男子话里的意思。是以,闻言后她先是奇怪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才道:“星辰悸动?这也是摘星十七式里的招式吗?可师父并未传授于我……不对啊,师父已经把全部的十七式都传授于我了,可是,其中并没有星辰悸动这一招式!所以想必,是你记错了!”
黑衣男子听后,轻轻弯了下嘴角,且他有些深邃的眼眶下含着一点笑意:“你这人真是怪!方才我见你说起城南百姓中毒一事来,明明头头是道的!可你却对于我说的话,像是听不懂一般!还跟我说什么摘星……十七式来顾左右而言他?!你说……我是该说你迷糊呢?还是聪明呢?!”
黑衣女子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我聪慧与否,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毋需阁下来评判!也不劳阁下你费心!”
黑衣男子又含笑看了她一眼,才将两只长手撑在瓦片上,身体后仰,不再说话。
再说这曲阳楼,不论任雪婵说什么花言巧语,他都不肯靠近她。
任雪婵便笑道:“曲公子,你也未免太小心了些!我一个弱女子,到底是哪里让你觉得害怕了?”
曲阳楼讪讪道:“你是不可怕,可你手里的两重虚,却可怕的很……”
任雪婵故意上前一步道:“曲公子难道不知?我的两重虚早已用完了!不然,今日救我师兄之时,我就不用谎称你们中了两重虚吧!你是了解我的,若我手里有这种好毒,定是会使出来的!”
曲阳楼仔细一想,确是如此。
今日,他同岳匡物打斗之时,岳匡物本是中了他的琉璃噬心毒!如若当场就能给他补上一掌的话,他必立时毙命!谁知,这个时候,任雪婵却突然出现了,且她谎称曲阳楼等人已中了她的两重虚!
曲阳楼与三色鹰都曾尝过两重虚的滋味,是以,他们听闻后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任雪婵便趁此机会救走了岳匡物。
曲阳楼四人只道自己真的是身中此毒,于是便堪堪看着任雪婵带走岳匡物,竟无一人追去!而是齐齐回到客栈里,等待毒发。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出现上次的那些症状,几人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而那时再去追捕岳匡物,早为时晚矣!
后见曲阳楼暴跳如雷,段瑞只好给他出了个向城南水井投毒的恶毒点子。借此,不仅可以将岳匡物驱毒所需的必备一两味药物,全部收缴上来!还可卖给京城府衙一个人情,以方便他们日后在京城行事。这样,既不费一兵一卒,也不用大力搜捕,便可将岳匡物轻松置于死地!他们也能顺利地同吕府尹攀上交情……
本来,在这之前,曲阳楼是对这点子赞不绝口的。
可谁知到了今夜,风向竟突然变了!先是面对黑衣女子的质问,他觉得无力反驳。现下他又被任雪婵一个小姑娘给逼的退无可退!是以,不管她手里还有没有两重虚,曲阳楼都打定主意,要好好防着她!坚决不让她靠近自己!
于是,曲阳楼回过头来,继续应付任雪婵道:“那曲某也不知,任姑娘是否将那毒药补充在身上了?”
任雪婵心道:小贼还挺精明!
不过,她面上却笑道:“曲公子说笑了!上次那两重虚是我偶尔得之,用没了便是没了。我元阳派又不善于制毒,这短短的时间内,我去哪里补充毒药?”
曲阳楼闻言,觉得似是有些道理。
于是,他稍稍放下一部分防备,道:“那小美人你这样和我套近乎,不知你意图如何啊?毕竟……你师兄是因我而死……你应当,视我做仇人才是。”
任雪婵惊道:“难道我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我师兄死了!虽我把他救了出来,但他到底还是死了!所以,就以我那老头儿师父不讲情份的性格,定会将师兄的死迁怒到我身上!我可不想受那无妄之灾!是以,我思来想去的,还是跟了你罢!你既有银子,又会哄人,跟了你,以后的日子势必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虽然任雪婵的理由听起来有些牵强,但曲阳楼看着任雪婵如娇花一般的脸,还是激动道:“任姑娘此话当真?”
任雪婵故作肯定道:“自然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