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水。”
吕序顺从地喝一口道:“那个鬼全身黑不溜秋、两眼发白……牙齿又白又长。”
耐心听完女儿描述,吕颐才缓缓道:“序儿,你看到的鬼爹也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她真的不是鬼。”
吕序啊一声惊讶地看着父亲,吕颐淡淡道:“你看到鬼叫吕沐雨,是你三哥的女儿,就是三房的长孙女,按辈分也算是你的侄女,就是长得不太像咱吕家的孩子罢。”
侄女?
还是三房的……
吕序冷笑一下,不敢当姑姑。
吕沐雨哪里是长得不太像吕家人,分明是长得不像个人,鬼都不长这么黑吧。
“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粥,让朱雀进来服侍你吧。”
“爹爹,您别走。”吕序拽住父亲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我害怕。”
“都说了那不是鬼,你害怕什么呀。”吕颐有些无奈道:“要不,爹把人请过来给你瞧瞧。”
“别别别……”吕序连忙拒绝,却死死拽着父亲的衣袖不放:“大白天看到都差点吓死女儿,晚上看到岂不是要直接送女儿去见娘亲,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序儿……”
吕颐一下明白了,女儿不是怕鬼,是记恨着三房当年的打压。
望着女儿执拗的表情,吕颐坐下来道:“序儿,你娘亲在世总说人要往前看,不能总活在痛苦仇恨里。”
“府里其他人我都可以原谅……他们不行。”吕序一脸严肃地回答,冷冷道:“我永远忘不了他们是如何诋毁母亲,以致祖母一直我们六房有偏见,才让母亲早早去世,还差点烧死我,凭什么要我放下对他们的仇恨。”
呜呜呜……
吕序趴在被子上低低哭泣。
静静地看着痛哭的女儿,吕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最后吕序哭累了自己睡熟,朱雀进来道:“老爷,夜深了,您明天还要上朝,回房休息吧。”
吕颐轻摇一下头道:“序儿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夜里可能会犯病,我还守在这里比较稳妥此,以免她醒来做出极端的事情。”
“奴婢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让小姐耿耿于怀的,一定是他们把小姐伤害得极深。”
朱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相信三房给小姐造成的伤害,一定不亚于颂长公主给小姐带来的伤害,不然她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甚至痛哭到累得睡熟。
吕颐轻叹一口气道:“当年序儿娘亲产后遭薄家姐妹算计,以致一直体虚咳血,去世时三房以她患痨病为由,竟主张把尸体焚烧掉,当时我和序儿都不同意,谁想他们竟趁我走开时把序儿锁在灵堂,放火想连她也一起烧死。”
“太可恶了,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朱雀气得毫不避讳地,当着吕颐的面痛骂三房。
想来事后一定是恶人先告状,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淡淡道:“老爷,您别生小姐的气,她只是气不过。”
吕颐没有回答,他没有女儿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作为丈夫没有保护好妻子,作为父亲他也没有保护好女儿,反而是女儿为了他时时委屈自己,也是为了成全他才会双手染血。
“序儿其实不喜欢杀人……”
“奴婢知道。”朱雀心里面有笔账。
算来算去,真正死在小姐手上的,只有定亲王和凤凰公主而已。
阎野最后死在她手上,青蘼公主是被离火殿杀死,小姐从来都说最狠的话,用最心软的方式处理事情。
吕颐守在床边看着那些猫一只接一只钻进女儿被窝里,或者挤在枕头上靠着她的脸睡觉,橘王在床上转一圈后趴在她胸口上睡。
朱雀看到后尴尬地解释:“老人们常常说猫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喜欢并主动靠近纯净的灵魂。”
吕颐没有反驳朱雀的话。
到了半夜时,橘王忽然站志来,冲着朱雀不安地叫唤。
朱雀伸手探一下吕序的额头,紧张道:“老爷,小姐发热了,奴婢把水过来给小姐降温。”
吕颐嗯一声抓住女儿手,时间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寒毒发作时冬夜,那几年里很多个夜晚,都是这样抓紧女儿的小手,生怕一松开就会被死亡带走。
朱雀端来水,拧了毛巾敷在吕序头上。
反反复复直到天空放白,吕序还在继续发热,吕颐命管事马上去请上官守若过府。
换上朝出门前交待青鸾和吕翦:“在我没有回来前,紧门上溯园了大门,除了上官守若和梵先生,老夫人和老太爷若过来的话也可以进来,其他人等都不得进上溯园。”
“奴婢明白!”
“属下遵命!”
两人自然不敢怠慢,吕颐一离开就关上大门。
朱雀从屋里出来道:“我觉得还是得回了老夫人,其他房的人来闹事也能帮挡挡,预防有人恶意中伤老爷官誉。”
青鸾和吕翦相视一眼点点头。
朱雀前往锦华阁。
老夫人还没有醒,就向纪嬷嬷说明情况。
纪妈妈想一下道:“六小姐在病中需要静养,自然不能让人随意进出,我会吩咐府上其他人不要过去打扰。”
“奴婢代小姐谢过纪嬷嬷!”
回来时遇上上官守若,朱雀领着他一起进上溯园,顺便说了昨天的情况。
上官守若进去把过脉道:“吕序是惊惧过度,再加上气血郁结才会骤然发热,开个方子发散发散就好。”
原本以为是请他来看吕序的膝盖,没想到这丫头竟忽然又发起高热,以她目前的体质应该不至于如此,想来也是多年的心病难以化解,每每受到强烈刺激就会病倒。
上官守若写了药方道:“你代我转告吕相,服药只能让她退热,心病还是需要心药医。”
望着晕迷不醒的吕序,上官守若也只能实话实说,没有人在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保持冷静,朱雀接过药方还没开口,就从外面传出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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