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窘迫了一下,她之前研墨,也就随手磨一磨,磨出来的墨,总带了一股子油墨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可闻得久了,就让人心烦意躁,有些受不了,所以连带着练字,也觉得难以忍受。
周令怀偏头,见小姑娘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唇角微勾,便松开了墨条,从笔架上挑了一支全羊毫,执手蘸墨。
全羊毫是软毫,掌控极难,但适用于隶书、行书、草书,甚至是画作,坚中含柔,笔内藏锋,风骨暗蕴。
大周朝狼毫与兼毫盛行,羊毫极讲究腕力与内劲,是以“藏锋”,是极少数书法大成者才会使用。
“虞幼窈”三个字一呵气成,浓淡相宜,周令怀搁下笔:“你且仔细瞧一瞧。”
虞幼窈一瞧,左面是表哥写的,三个字虎踞龙盘,隐有“龙跳天门,虎卧凤阙”的坚重磅礴,又不失纤秾俊秀之姿。
而右边是她自己写的,原本觉得还算端正的字儿,这会儿一对照,一比较,简直是惨不忍睹。
周令怀见她瞧得仔细,就问:“可有看出什么不同?”
虞幼窈呶着小嘴儿,堵气地将手里头的兼毫一扔:“表哥是故意打击我的吧!”
周令怀无奈:“不是让你看字,是让你看用墨,你仔细瞧一瞧二者用墨之间的差别。”
虞幼窈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垂头仔细地看,很快就看出了名堂来。
她写的字,墨黯而无光,笔透纸而无力,墨的边缘还有水渍渗透。
而表哥的字,墨深邃而光蕴,笔透而劲,却墨不渗纸,字体显得工整净洁,又墨光淡蕴。
虞幼窈就是再笨也明白了:“是我之前的墨没有磨均透,导致水墨不曾交汇,相融?”
周令怀颔首:“墨磨也是有学问的,表妹想知道么?”
虞幼窈这会子被挑起了兴致,连忙道:“想!”
周令怀轻笑一声:“墨,磨的如何,从字便能瞧出,表妹之前的墨,质不均净,色又太浓,不够细腻,写出来的字,便显得粗陋、急躁、不工整,也不整洁。”
虞幼窈又仔细瞧了自己之前写的字,确实充斥着一股子轻浮躁气。
周令怀继续道:“磨墨需保持中正平和,磨墨的过程要轻重、缓急,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墨色要浓淡适中,太浓或太淡都不行,表妹为女子,墨色宜以黛墨为佳。”
说到这里,见虞幼窈一脸疑惑,周令怀又道:“何为黛?青极而黑,是为黛,因而黛墨透青,显得秀丽均净,表妹不妨再试一试。”
虞幼窈真是涨知识了,没想到磨个墨还这么多讲究,握着墨条按照表哥说的,开始缓慢地研磨:“表哥,是这样吗?”
周令怀看了一会儿,便到了她身后,一手覆住她握着墨条的手:“我先带着你磨一遍。”
表哥的前胸正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能感受到单薄的衣衫下,表哥略有些嶙峋的胸膛,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瘦弱,反而显得修韧坚实,虞幼窈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