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跟了陛下这么久,从未发现陛下心中最在意的是谁吗?”司徒妩儿问。
言锦心拿着调羹的手停在半空。
司徒妩儿看了看她,微微叹息了一下,说:“你我都只是陛下政治联姻的一环而已!”
华芝殿,昊千秋对太妃道:“母妃不要多想,这只是棣棠贵妃她们怕孩儿降罪,才急于撇清与父皇的关系!”
“唉,我就想知道你父皇是不是也在等着我的和离书?”太妃说,“或者他会不会也向我提出和离?”
“父皇应该没有那个意思!”昊千秋说,“就算有,母妃还有孩儿呢!”
太妃看了看他,垂下眼帘。
“都说母凭子贵,如果不是生下你,恐怕我和你父皇的夫妻情分早就没了。可也仅此而已,甚至都谈不上情分,不过是有名无实。”太妃说,“说是婚制改革了,但如果是少槿提出和离,陛下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提到少槿,母子俩又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昊千秋说:“其实母妃不必这么委曲求全,父皇的心思在谁身上,咱们都没法左右。像棣棠贵妃她们就看得很开,大不了和离了也可以过得很好!”
太妃不说话。
昊千秋知道,与棣棠贵妃她们不同,母妃是真心爱着父皇,这个结说什么都是难以解开的了,除非她不爱了。
从梨香殿出来,又经过青陵台,言锦心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往回走着,脑中不停地回荡着司徒妩儿的话。
“宫中美人如云,但陛下似乎没喜欢过谁,倒是一直对一个人惦念不忘,此人正是他的至亲手足,亦是他最大的宿命之敌。倒不是说那种儿女之情,而是这宫中罕见的兄妹之情。他们之间并不只帝位之争这么简单,似乎还有着某种羁绊。陛下的即位,使这层羁绊变成了某种诅咒或烙印。”司徒妩儿如是说。
“娘娘?”一旁的丫鬟试探道。
言锦心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华芝殿,太妃对昊千秋说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忽然发了一场高烧,无论御医用什么法子,就是无法退下烧来。”
昊千秋想了想,回忆不起来,摇头道:“完全没有印象。”
“也难怪,你那会儿持续高烧,都烧得迷糊了。”太妃说,“后来御医甚至诊断你可能不行了。”
“哦?有这回事?”昊千秋惊讶道。
“是呀,听御医这么说,别提我有多心痛了!”太妃说,“要是没了你,娘可怎么活呀?”
昊千秋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孩儿是怎么活下来的?”昊千秋问。
“你父皇来了,一将你抱起,奇迹就发生了,你的烧开始退下去!”太妃说。
昊千秋愣了愣。
“御医说这是天道的治愈力量,天帝生于天道,你父皇有这治愈的能耐!”太妃说。
昊千秋不出声。
“自那之后,你也渐渐恢复了,但之中又多有反复,你父皇只得在通明殿和华芝殿之间来回奔忙。”太妃说,“那会儿又正值六皇女出生,你父皇简直忙不过来,所幸少槿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让你父皇以这边为重。”
“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昊千秋问道。
“持续有相当一段时间吧,没过多久,星官看出帝星的预象,下一轮帝位的继任者是六皇女。”太妃说,“由于你父皇要忙于朝政,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然后少槿便抱来了六皇女,将你俩放到了一起。”
昊千秋彻底愣住。
从华芝殿出来,昊千秋问道:“人间这会儿的疫情都消散得差不多了吧?”
“回陛下,至少在火神、雷神坐镇的地带,已经不见了瘟疫的迹象。”总管回道。
昊千秋不再说什么。
回到太仪殿,昊千秋让总管等人都退下后,并没就寝,而是换上日常服,披了件斗篷,悄悄从殿的后门溜出。
这会儿的夜晚,陈塘关沿江河一带,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水面扩散,那是人们在放河灯。
此外,人们也点上蜡烛烧纸船,这是民间的送神习俗,如今送的是瘟神。
把火烧得照亮天空,送瘟神回去,同时放河灯悼念亡魂。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夜幕之中,一披着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落在一片幽静的小树林间。
兜帽遮住大半的脸,昊千秋隐在树干之后,透过树木的间隙望向不远处的河堤,刚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正蹲在岸边,将河灯放到水面,身旁站着小小的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