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颜蓉还是下了车。
“气色不错,只是黑眼圈重了点,又熬夜了吧?”原少儒像久别重复的老友,边端详她的脸,边眼角堆笑。
“你的伤怎样了?能出院了么?”颜蓉往越野车里撩了一眼,车里竟然是空的,讶然问道:“邓文博呢?”
“他没来。”原少儒:“我在楼上病房里看到了你,就让他掩护我出来了。”
颜蓉没吭声。
医院离马路远着呢,他又没长千里眼,怎能看到车里的她,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
“对不起。”原少儒自嘲地笑了笑,如实:“是我故意让邓文博引你出来的。”
“有话对我说,可以打电话。这样贸然跑出来,还进山,万一感冒引起伤口感染,可就非同小可了。”
颜蓉收入视线,往后退开,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我想带你见个人。”原少儒转开身子,面向另外一个方向。
颜蓉这才发现,旁边是个陵园,心咯噔一下,跌入低谷。
“梅子她……”
“不是梅子。”原少儒意识到她的误会,赶紧解释,“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与梅子没什么关系。”
颜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孟月是不是埋在这里?”
原少儒点点头,转身从车的后座上,拿下两束鲜花和一个黑色塑料袋。
颜蓉见他走路还弯着腰,知道伤口还没有全好,主动接过了原少儒手里的东西,唯独其中一束鲜花,他要自己拿。
她跟着原少儒一路来到一排墓碑前。
墓碑前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一只胳膊搂着墓碑,一只手摸着墓碑上的小像,喃喃自语。
原少儒上前缓缓蹲下,边为老人擦汗边叫了声“妈”。
这声妈把颜蓉惊着了。
她以为这是孟月的奶奶或则姥姥,没想到是孟月的母亲。
“妈,天气热,喝口水。”原少儒擦完汗,从颜蓉拎着的塑料袋里掏出瓶水,拧开喂给孟母。
孟母喝完一瓶水,这才抬起木讷的眼眸看向原少儒,瞅了一会才:“你来啦?月月等你好久了。”
“月月,我来看你了。”原少儒鞠三了躬,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
关于孟月的故事,颜蓉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完整版本,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孟月的照片。
墓碑上的小像是一张证件头像,黑白色的。照片里的孟月梳着齐耳短发,别着小兔子发卡,清纯的像一位港台玉女明星。
“月月,这是颜蓉,凌向的妻子。”原少儒看着墓碑上的小象介绍。
脸映在阳光下,笑容从唇角逸出来,再一点点爬到眼底眉梢,好像融化的雪山。
颜蓉虽然和原少儒没有多少深交,却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般轻柔。
此时,她才知道,一个男人不论有多少面具,唯有在深爱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最动人心弦的笑容。
“你好,孟月。第一次来看你,借花谢佛。”颜蓉也三鞠躬,将手中的花放了上去。
“这只是孟月的衣冠墓”原少儒又从袋子里掏出面包,一喂孟母一边:“出事后的第三天,她爸爸受不了失去爱女的打击,上吊自杀了。她妈妈在失去女儿和丈夫的双重打击下,也精神失常了,而那时候孟光十四岁。”
颜蓉看着狼吞虎咽的孟母,一阵心酸。
儿女动人心,好不如养大成人的女儿,眼看着结婚就要抱孙子,突然去世,换作谁也得脱层皮,而且同时还失去了丈夫。
失去亲人的痛苦,颜蓉感同身受。
精神失常以后,她谁都不记得,就只记得孟月,三百六十五天,不论刮风下雨,她天天来这里,就这么看着墓碑,喃喃自语一整天。
颜蓉已经明白原少儒故意引她来这里的目的了,是希望她不要恨孟光。
“我并不是想让你谅解孟光,只是想让你知道悲剧背后的原由。”原少儒将面包纸塞进塑料袋,捂着肚子站起来,“你是受害者,是无辜的,她的妈妈同样是受害者,也是无辜的。孟月的家被毁了,你的家也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