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肚子的粗话,冲口而出时只剩下了一句惊叫;在一连抓住了三四个叶片、却又一连三四次被林三酒追下来砍断了之后,为首男人的脸色已经白得不像人类了——哈瑞从来没有解释过,温室下方那一片如同无尽深渊的黑暗里究竟是什么,然而他生怕这个答案马上就要由自己来发现了。
就在他不知第几次爆发出一声长长尖叫的时候,为首男人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一张柔软的叶子上——这片支出来的叶子生得特别长,根本用不着他伸手去抓,他已经顺着叶子的弧度“骨碌碌”地滚了进去,一路滚进了叶片的根部,总算是脱离了继续往下掉的危险。
武术背心这时才从胸腔里挤出来了半口游丝般的气,手脚颤抖着爬了起来。
只是他才刚刚一站稳,叶片立时又是一震——原来林三酒紧跟着便像一只灵猴一样地落了下来,甚至连背后的紫色花都还稳稳地插着。
“臭娘皮,”武术背心登时狠狠地啐了一口,泛起了一脸的凶意:“跟你客气点,你倒还上脸了,你他妈还真以为我没带花出来吗!”
说罢他伸手一把拽出了背心里的号码牌,以及藏在号码牌后的一个小小的金项链;手才从金项链上一拿开,他的指掌里就已经多了一朵紫色的大花。
林三酒挑了挑眉毛。
按照哈瑞的说法,紫色花到现在只生长过两次;第四组之前已经用掉了一朵了,也就是说他身上只有这么一朵。
“告诉你,”好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武术背心冷哼着笑了一声:“……我们从别人手里抢下来过一朵紫色花,所以——”
他话音未落,抬手从胸前的金项链上一抹,手里果然立刻又多了一朵紫色大花。反手将两朵花都插进了背心的后背里,他眯起了眼睛:“抵消了你身上那一朵,你依然是个死。”
林三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意思似的;她侧过身子听了听,随即轻轻一笑:“你组员都没声音了呢。是死了,还是挂在哪里了?我说他们大概还活着,不然哈瑞会通报的,你说对……”
一声狼嚎一样的怒吼,随即就打断了她。
武术背心骤然朝她扑了过来,双手成爪状抓向林三酒的胳膊——由于二人都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反而比一般的小个子女性抓起来方便得多。
林三酒丝毫没有动容,脚下一蹬竟然直直地便冲了上来——以她的冲势来看,只要一撞上,肯定会被判定为“武力攻击”;武术背心心中刚刚一喜,紧接着却只见对方的身体柔软地一拧,只是稍微斜侧了一点点,却已经将右手探向了他的后背,居然是直奔着那两朵紫色花去的。
武术背心悚然一惊,立刻想起对方手一碰便收走了自己的绳子一事,连忙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他腰肢随着林三酒的方向一转,紫色花险险地从对方的指尖处擦了过去,令她扑了个空;只是他的招数还没有完,刚才伸出去的胳膊轻巧地往回一转,便猛地反手握住了林三酒的右手。
抓住了!
武术背心面色一亮,心中的喜悦登时都涌了上脸,死死地攥住了对方柔软的手指,生怕林三酒在两朵紫色花抵消之后挣脱出去——只不过下一秒,一个疑惑就飞快地从他脑海里闪了过去。
这个女人一身瘦削肌肉,怎么唯独右手肥肥白白……
“你他妈怎么竟然随身带死人手啊!”
不得不说,武术背心的反应相当之快——至少比光头可强多了——他才怒吼了这么一声,紧接着已经立刻松开了肥达的断手;在对方差一点就碰上了自己的前半秒,武术背心当先一把反手攥住了背后的两朵大花,又是一个拧身,便将花重新拍回了胸前的金项链里。
林三酒即使动作极快,却也恰好差了那么一点儿:花刚刚才消失在了武术背心的胸前,她的手随后就按在了对方的胸口上,【扁平世界】顺势发动了。
武术背心脸色一变,生怕对方这一下将花和金项链都一块儿收走了,连忙急急地后退了几步,再一低头,顿时松了口气——末端挂着一颗金爱心的女式项链,仍然好端端地垂在胸前。
……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武术背心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胸口,随即慢慢地抬起了头。
站在不远处的高个儿女人,此时望着手里东西时的表情,也有几分迷茫,很显然这个展开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事实上,林三酒在追下来的时候就压根没有什么计划,只是被一股憋了整整一天的怒火给驱使着,非得找个人出口气不可——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望着手里这件她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东西时,林三酒的脑海里终于渐渐地清楚了起来,一个感觉上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一点点地成形了。
“你、你还给我……”
武术背心刚才的气势一瞬间都消失了,连嗓音都颤抖了起来。
只是林三酒压根没有理会他,手一摆,那个写着31的号码牌就消失在了她的掌心里;随即她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武术背心。
这个“一会儿”,至少有三十秒了——武术背心无法用强夺回号码牌,在她的目光下只觉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一般赤裸,手脚都没了地方放。
“你还活着,活得挺好的,”林三酒的眼睛亮了,嘴角逐渐浮起了一个笑容——一个最重要的、被所有人都忘记了的关键信息,一下子成了眼前这个死局的答案:“……妈的,哈瑞你个王八蛋!”
“怎么坏事骂我,好事也骂我?”哈瑞立刻委屈地应了一声。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不就拿不到收益了吗?”
当武术背心还兀自被这对话弄得有些茫然时,林三酒早就激动得脸颊都微微泛了红——转瞬之间,她的脑海里已经闪过去了好几个念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也就是说,成长期根本就不是一场智战!我们都被误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