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珲取下弓箭和箭袋,走出门外,他想试试自己的箭术是否还在。
据他爹说,自己以前进山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
随着一箭射出命中张晓珲选定的目标,脑海里似乎闪过一道白光,伴着弓弦的震动,他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归。
张晓珲一时愣住,有记忆以来的过往走马灯一般闪过。
五岁时不愿读书,年轻的父亲把他流放到这间屋子居住。
六岁跟着外祖父见识了射箭师傅的绝技,执着拜师,师傅先试了他半个月,让他每天蹲马步,什么时候能蹲半个时辰,他什么时候才收他为徒,他十天就做到了。
他激动地拜了师,师父和师娘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南方,不在身边,几乎把他当成儿子养,师父和师娘住在永安城,张晓珲就随他爹一起住城里。
上午他爹送他到师父家中后再去书院,下午才来师父家接他回家还要辅导他读书。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六年,直到两年前师父和师娘要跟着嫁到南方站稳脚跟的女儿生活。
这么些年其实他爹是当爹又当娘,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以至于二十岁就考取了童生的父亲直到他不在永安城这两年才能安心读书,今年才终于考取了秀才。
回想起在永安城那个父子俩租住的小小院落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不管现代还是当下,他都有一个超级好的父亲。
父亲一直都被家族寄以厚望,但是因为要照顾他,教导他,年复一年落榜,内心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走回了屋子,拿起一支箭,在地上写下了“格物致知”四个古体字。
这是在现代的时候父亲要求他时时牢记于心的思想准则。
张晓珲正坐在屋子里唯一的家具——一张矮床上回想自己的过往,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珲哥儿,该进朝食了。”
姨奶奶站在门口看着他。
“好的奶奶。”张晓珲忙起身走出去。
吃饭的地方是在前院的厨房,两张正方形的桌子拼一起,十几口人闹哄哄地坐着吃饭。
张晓珲之前除了张老爷子和两个老太太外加两个亲叔叔之外不认得别的人,现在倒好了,都认识了。
两位婶婶五个堂弟两个堂妹,这些人都是他当下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为张晓珲前天露的两下子,大伙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加上他两年前每十日才跟他爹回来住一晚,几个堂弟堂妹都有点怕他。
但是堂妹们喜欢张晓瑛。
果然最小的三堂妹问他:“大哥,伯娘和大姐为啥没回来呢?”
这个问题不光堂妹想知道,叔叔婶婶们也想知道。
要知道之前李岚说是要替张德源尽孝道,哪怕张老爷子发话她也不离开莘庄进城去陪张德源。
恢复了古代记忆的张晓珲清楚不能说出妹妹已经在外祖父医馆上班,而且从事的是这样的工作的事实,在当下的朝代,一个女孩子动手在外男身上缝缝补补甚至割上几刀,这对普通人来说太惊悚了,而张晓瑛也没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做这份工作。
他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卢老太发话了:“你伯娘在城里给你大姐请了一个刺绣师傅,等你大姐学会就可以教你们了。”
得,为了掩盖一个谎言,他妹妹需要学的东西更多了。
吃过饭,张老爷子打发人去把村子里其他几大姓的主事人请来。本来他们老张家自己修地道也可以,但是他是村长,总不能不管村里人。
而张晓珲一路回来观察地形加上恢复记忆后,只觉得挖地道这件事情更加迫切了。
村里大伙都到齐以后,张老爷子说了张家要挖地道的打算,又让张晓珲重复了一次地道战的故事,拿出图纸给大家讲解,最后问有谁家也想要一起挖的。
很多昨晚回村惊魂未定的村民心中正忐忑不安。
虽说这群屠村的胡虏听说被卫小将军带兵全部剿灭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另外一伙呢?他们又不能一直呆在城里,村里牲口要喂,庄稼也要侍弄,家中产业都抛下,只怕也要饿死。
不就是挖个地道吗?他们恨不得明天就挖好。庄户人家有的是力气。
到场的全部表示自己家一定参与。
果然人多力量大,村里就有好几个泥瓦匠,木匠铁匠都有,大家留在张老爷子家的正厅讨论得热火朝天,最后连护村队都成立了。
村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青壮年都自动属于护村队成员。每日晨起一个时辰跟张晓珲训练。十五岁以下三十岁以上的想跟着练也行,但就不算护村队的了。
事情商议妥当,众人都赶紧回家,早早把挖地道需要的物什准备好。
张晓珲跟在众人身后刚走出正厅门口,一道黄影闪电般向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