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日头亮的很,大白天的,而且还是午时所谓“阳气”最盛的时候。
前几日还趾高气昂的姜老夫人却瘦了不少,脸颊上倒是还有余肉,令人意外的是她的眼睛,以往有些刻薄的吊捎三角眼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眼里满是血丝,少了几分刻薄却看起来有些疯癫。
她抓紧了被角,死死的盯着头顶上的床蔓,仿佛那里有什么令她深深恐惧的东西一般。
“走开!你个福薄的自己扛不住死了,我下的又不是毒药,关我什么事?”姜老夫人尖叫着张牙舞爪的要扑向头顶的床蔓却被身后几个贴身嬷嬷再次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
“走开!”
“你们这群狗东西胆敢拦我?回去看我不打死你们!”
……
被请来开药的同和医馆的李老大夫停下了手里正在书写的方子深吸了一口气。
这姜老夫人自从沾上“杀人”嫌疑又被洗清从大牢里回来之后的第二日就开始发疯了,姜四小姐虽说不喜这位姜老夫人,可到底念着是自家祖母还是把他请来了。
不过也是好在把他请来了,不然这一回姜家,姜老夫人就疯魔了的消息乱传指不定还会引起某些好事者的乱猜呢!
这姜老夫人身体除了每日喊叫有些疲倦之外,倒是没有别的毛病。不过芯子里毛病真是多大了去了。
得益于这姜老夫人的大声喊叫,喊叫的内容又多,几天的工夫足够他拼凑出基本的信息来了。
这姜老夫人会这样应当是做了亏心事梦见被害的人来找她了,至于找她的是哪个,又是下药又是什么的,再加上那边那位姜二夫人是个藏不住事的,一张嘴到处在外头四处宣扬,也足够让人猜得到是哪个了。
至少如今宝陵城里的大半百姓背后都在议论这姜老夫人下药以致于姜大夫人生产时去世的事。
当然,传言归传言,这位姜四小姐既然还没有开口报官什么的,那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这姜老夫人做了亏心事,怕是真的怕,不然也不至于大白天对着床蔓喊叫,不过有些人的性子还当真是骨子里的霸道和蛮不讲理,看这姜老夫人即便是怕成这样了还不忘对着身边的嬷嬷耀武扬威要“打死”。
这老婆子要能被人欺负那才是怪了,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听着里头要“打死”的喊叫声传来,李老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提笔,写下药方上最后几个字,连吹都懒得吹便交给了姜韶颜。
女孩子低头认真看药方,李老大夫摇了摇头,难得多嘴道:“长着慈,小辈孝,长者若是不慈,倒也不必愚孝,尤其涉及杀人这等大事时更是如此。”
这话就差明说让她报官了,姜韶颜点头谢过了李老大夫的一番好心:虽然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没见过那位姜大夫人,不过生养之恩不能忘,她眼下既是占了这个皮囊,自也要担起原主的责任的。
姜大夫人的死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不管背后是什么人做的,她都不会放过。
见女孩子点头道谢,李老大夫心中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多拎得清的孩子,怎么偏偏摊上这种不顺心的长辈呢?
床上不顺心的长辈姜老夫人还在“呀呀”喊叫,李老大夫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待出了姜家别苑,立时有不少在外“散步”的百姓巧合的迎了上去。
“哎呀,李老大夫,好巧,我正巧经过,你今儿是来为姜家那老夫人看诊的吗?她怎么样了?”
李老大夫瞥了眼这几个日日“恰巧”遇见他的百姓道:“想打听热闹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被李老大夫毫不客气的戳破心思的几个百姓闻言到也不在意,只哈哈笑了笑便继续催促李老大夫说下去了。
宝陵城的百姓喜欢看热闹,这热闹包括但不局限于听说书、看审案以及……跑到姜家别苑门前来蹲点。
“还是老样子,喊着没有下药什么的,”李老大夫说道。
又是这样啊!在外等候了大半日的百姓面露失望之色,闻言转身正要离开时却听李老大夫再次开口道:“不过今儿我看到姜老夫人的屋子里多了不少纸团,纸团上画了花,许是姜老夫人疯魔的时候自己画的,而后又被她自己揉成了一团随意扔在地上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纸团,进屋的时候桌上还扔了两个。
其中一个这几日日常在外蹲点的百姓闻言忙道:“那纸团呢?李老大夫可曾带出来瞧瞧?”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倒是叫他记起来了。
李老大夫道了一句“等等”便低头从自己身上的医箱里翻了翻,而后找出一个纸团递了过来,方才整理笔墨的时候,姜四小姐身边那个叫香梨的小丫鬟手脚麻利,匆忙之间把纸团带了一个进他的医箱里。
看那百姓接过纸团打开来,李老大夫瞥了眼纸团上的花道:“是朵半开的莲花,倒是不成想这粗俗不讲理的老婆子还会画莲花这等清高之物呢!”
……
“一朵半开的莲花!”
翠竹楼在整个金陵城的客栈中也算有几分名气,毕竟毗邻江南道都府,就算不是金陵城里独一份的存在,也是金陵城排的上名号的客栈。而且翠竹楼的位置便在城东离城门不远处,一面连接城外,一面连接江南道都府,不但出行方便,就连打探消息也一样的方便。
近来,宝陵城这个小城的事情不少,翠竹楼大堂里正有人高谈阔论的提及宝陵城里一位老夫人的事。
“那姜老夫人疯魔了一样的画莲花,是底下两片叶子,上头莲花半开,统共六瓣的样子。”有食客说着,感慨道,“宝陵城里百姓都在说着老婆子画这莲花定是有问题,指不定就是用这莲花害的人呢?”
高谈阔论的食客坐在大堂西北角,并没有处在正中的位置,只是正要踏上翠竹楼二层的小厮在一片嘈杂种听到了这一句神情却是顿变,而后便匆匆赶到了最里间的一间上房。
在外敲了敲,还不等里头应答声传来,小厮便推门入屋,而后忍不住惊呼道:“主子,不好了,那姜老夫人好似知道我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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