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验证崇言所言,也简单的很,只消控制住那两个孩子……可一想到这里,林彦便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件事他们不能做。
他是官,凡事要有章程,就连抓捕王家众人铤而走险也是因为一开始便知晓王家众人身上不干净、藏着秘密,可若是对着那两个全然无辜的孩子下手……他们还当真是做不出来。
到底是多年的好友,季崇言自是了解林彦的:饶是他自诩自己非君子,对全然无辜之人动手也触及了他的底限。
既然如此……
“明日一早,便把王家众人放了吧!”季崇言说道。
放?林彦蹙眉:不能对孩子动手,可直接将人放了却又着实叫人有些不甘心。
“便是不放,王家那几个多半也会同灵生、寿春等人一般横死,问不出什么来,不过平白多添几条人命而已。”季崇言淡淡的说道,“对方狡猾至极,我们当真做的太过,也不过是让王家再次步上柳家的后程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便把人放了!”季崇言说到这里,勾唇轻哂了一声,再次开口道,“不过人自也不是白放的。”
……
昨晚驿站之事掌柜并不知晓,光白日里的事便足够他辗转反侧一夜难眠了。
待到第二日一早,掌柜顶着乌青的眼圈赶到铺子时便对上了前日连夜出城的王大老爷等人。
几个东家脸色灰败难看至极,掌柜正要上前向东家见礼,却见王大老爷脸色复杂难明的看了他一眼,顿了半晌之后,颤了颤唇,拿着一只匣子递过来道:“你同铺子签的是活契,这铺子的掌柜我准备换人来做了。因是活契,我本也不消赔偿你什么。不过念着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便补偿你三年的工钱。只是,这工钱不能白拿,”王大老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略过满脸错愕的掌柜,看向掌柜身后出现的女孩子,颤着声音道,“你……你若是愿意同姜四小姐上京为她掌管铺子,这三年工钱的补偿便给你!”
听到“姜四小姐”四个字时,掌柜心中便是一跳,本能的回了回头,而后……便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昨日那同她喝茶吃点心的女孩子又是哪个?
女孩子见他回头,朝他笑着招了招手。
掌柜:“……”
自家东家的精明他自是最清楚的,无端肯放人,还这般“大方”的补偿三年工钱,不是有鬼那才怪了。
掌柜抽了抽嘴角,略一踌躇之后,到底看在三年工钱的份上点下了头。
女孩子见他点头,便笑着说道:“我们午时出发,掌柜回去收拾一番行李,记得午时前赶到驿站。”说罢,便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待到女孩子走后,掌柜转头看向自家东家,王大老爷脸色难看的让人将那一匣子工钱递给他,待到他上前接过匣子之时却听一旁的王大老爷忽地开口道:“我自忖这些年待你不薄啊!”
这话什么意思?掌柜听的当即一怔,抬头看向王大老爷:不是东家自己心里有鬼让他走的么?
王大老爷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又恨又气,只是看着不远处跟着那女孩子过来却未离开的护卫,却也不敢多说,只是到底忍不住恨恨道:“你那死去的老子到底同你说了多少?你这些年藏的倒是好啊!”
一席话说的掌柜更是茫然:他藏什么了?不过他倒也不笨,昨日那一番事情再加上自家东家莫名其妙的出城躲人的举动倒也能让他隐约猜到一二。
多半是自家东家当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眼下被人找上门来了。他死去的老子可是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本想解释什么,可看着王大老爷愤恨的眼神,又低头瞥了眼自己已经到手的工钱匣子,掌柜突然觉得解释也没什么意思,他便是解释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东家怕是也不会信的,既然如此,那还解释个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心虚,与他何干?再者,瞧着那位新东家也不是个善茬,能把老东家逼到这份上,想是个狠人。怕他作甚?想通了的掌柜上前朝王大老爷施了一礼,转身抱着匣子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待到掌柜离开之后,王大老爷跌坐回了凳子上,脸色发白。
原本以为经过昨日那一遭,以那林少卿和季世子两人的手腕,断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左右还有两个孩子在,王家再是没落,也还有族人帮着看扶着,断不会落到如柳家那般全族覆灭的境地,可不成想……都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居然还被人拉了回来。
只是拉也不全然拉回来,就那般不上不下的卡在生死之间。两方皆有可能随时朝他发难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可偏在此时对方又突然要走了他铺子里极有可能知晓内情的掌柜,若不是这掌柜的身世……他又何必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现在也不知那掌柜知晓多少,那两位又知晓多少……
这些事随便一想,都叫人冷汗涔涔,王大老爷只觉的若是干脆的被人抓走直接掉了脑袋好歹还长痛不如短痛,眼下,双方都放了他,却又随时准备要他性命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再者,他王家眼下倒是放了出来,可昨日冲向驿站的那些人却又皆死了,洛阳城内他们的人一时被那两位屠了个空,自是无人来管他,可他想,不多时定会有人再度来洛阳与他碰面了,到那时还不知会如何呢!
如此个双方对着他钝刀割肉当真还不如求个痛快。王大老爷懊恼不已:求死这种事来一回就够了,生死之间走了一回,正是因为险些死了,他才……才更不舍得死了!
平生头一回,他惊觉加诸在心上的威压可比实打实打在身体上的伤痛要疼的多了。
父亲、祖父他们当年也不知怎的想的,那些人是能随便招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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