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的差不多时,天际已经浮起了薄薄霞红。
晴云和冬芮退了出去,把嫁衣重新搬回马车。
琰华进了屋去,就见她捻了小几上的白玉香炉的盖子盖上,香料乳白的轻烟缓缓从盖子莲花镂空纹里吐出,轻轻的笼在她面孔上。
白玉水滴样的耳坠轻轻点在她的颊边,天鹅颈细白纤长,微微垂首的弧度在朦胧的轻雾里纤柔而温婉,他从未发现,原来,她的侧影是这样美。
繁漪转首看过来:“这是千步香,又加了一味青赤莲。在衙门里与那些老学究在一处,压力总要大些的,这个可以舒缓精神。从前我给你配的香料,你有用么?”
琰华走近了她,在窗棂开启的斜晖脉脉里执了她的手,轻缓温情道:“平日有点着,今日你在,就没点了。”
繁漪缓缓一笑,似乎很高兴,指尖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挠了挠。
琰华缓慢的吞咽了一下,清敛如月的眸色微微一颤,耳垂不着痕迹的攀上了流霞的色泽,哑声低语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繁漪抬手推了他一把,把他按下坐在窗边的塌上。
在他惊讶的眼神里跨坐在他腿上,双臂圈住他的颈项,以暧昧而缠绵的姿势垂首吻他。
【……】
两额相抵,静静相对,身上有火热的黏腻。
繁漪勾着他在窄窄的塌上侧身而躺,埋首在他胸膛,听着两人脉脉而动的心跳。
有迷蒙的雾气湿漉漉的浮起,朦胧了他衣襟上的淡蓝色的卷云纹,语调轻的好似天边薄薄的云,问着明确有着答案的问题:“琰华,你喜欢我了么?你有没有喜欢我了呢?”
千步香的轻烟缓缓散落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温和而舒缓。
琰华不意她竟这样直白的问出来,抬手抚过她长长的青丝,发稍的触感有些枯脆让他不由皱了皱眉:“是的。”
繁漪缓缓笑了笑,眸色与窗外的夜色漫成一片枯寂,星子的微光点缀其中,茫然的好似一场梦:“有一点点的,是不是……”
有泪含着温热的气息,缓缓凝结在长长的羽睫上,她极力扬起唇角,让声音听上去是喜悦的:“琰华,恭喜你啊!”
琰华含笑:“恭喜什么?”
繁漪的眼底的光是邈远的,她说:“恭喜你,娶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呀!”
琰华的神经忽然绷了一下,察觉了不对经,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她含笑的声音里的苦涩之意越来越浓重,似风雨欲来时压在头顶的乌沉沉的铅云。
垂首去看她,却只看到了缩在他怀里的小小脑袋,一心依赖的样子。
他眼角带笑,轻轻“嗯”了一声。
庭院的墙角里有前头官爷留下的一丛兰花,夏虫躲在里头声声长鸣,倾诉夏日夜晚的闷热。
伸手勾了他的一缕乌发在指尖把玩,发质有些硬,缠着指上,不按住,立马散开。
容妈妈说脾气倔的人头发都硬。
繁漪头一回这样认定一个没有道理的“老话”是有它一定理由的。
终究,一点都不肯多做了停留。
生怕触动了她的神经,琰华不敢去催促她回家,就这样静静的依偎着,感受从窗棂吹的风由沉闷渐渐夹杂了傍晚的凉意。
听着他的呼吸与心跳,似冰雕容下的水滴,滴答、滴答,平稳而沉稳,她问:“你困了么?”
千步香的舒缓和她身上的馨香让他不由松了精神,有了困倦的感觉,听到她的声音,有一种梦境里的迷雾破碎的激灵。
然而神思依然是沉重的,仿佛被梦境拽住了脚步,拥着她的双臂也使不上力,这样的感觉他是清楚的,并非源自身体的困倦。
而是,因为迷香!
心底的惊忧冲击着脑海,琰华慌乱起来:“遥遥,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