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心慈有些茫然,上了马车,还有些恍惚,觉得此刻的自己那么陌生。她以前唯恐项逐元不知道,恨不得在那些护院面前多走几遍,让他们通知他们的主子她出来了,让项逐元着急,让项逐元找她。
项心慈淡淡一笑,往事在新的天光里化作一道道残片,随着马车前行,分解开来,落入地下,成为一个个远离她的回忆。
下了马车,项心慈主动戴上了帷帽,暖秋色的帷帽上一株株成熟的稻穗,带着白秋的光泽,一路延伸到你脚边,两边只用同样长的三条玉带压住,简约、优雅。
就从练习戴帷帽开始。
容度下马,怔怔的看着秋阳下华贵的少女,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让人看迷了眼。
项心慈回头。
容度将缰绳给了侍从,心情就像今天的秋阳晴空万里,轻声道:“你可以不戴。”眸光柔情似水的落在她身上,非常想对她做点什么,如此漂亮又懂事,恨不得现在就娶回去。
项心慈诧异,什么叫可以:“别乱想,这东西不是为你戴的。”
容度笑容顿时有些僵,但立即恢复如常,口是心非,是也是、不是也是,总之她戴了。容度打开折扇。
项心慈停下脚步,回头:“好吧,是觉得你有点没用,我如果不戴,被什么我讨厌的人多看两眼,你未必能弄死对方。”说完继续往里走。
容度的扇子卡在手指间,脸色像风吹裂的云,五花八门!她在看不起他!
侍从套马的手有点僵,惊的可以!对方如果是项家嫡出大小姐,这样说话,也就罢了,项七区区五房,也敢如此讽刺他们少主!
容度顿时拉住项心慈将人拽回来。
掌柜的已经迎到门外,一看这情形,快速躲了进去。
容度不想跟她在花市周围吵,找了茶楼,要了雅间,把人请进去,神色没有任何温度;“你什么意思?”昨天如此,今天如此,她对他再不满,他现在也是她未婚夫!
秦姑姑想拦。
项心慈平静的摘了帷幔,让她在外面等:“字面意思,说错了?”
容度看着她!你觉得呢?
项心慈也看着他,一双墨色眼睛,漂亮的犹如深不见底的渊,却独独不见任何嘲弄:还行。
容度突然觉得可笑,她是不是故意的:“昨天的事还在生气?”
“说了不生气就不生气,就是我这人有一点不好,看见别人比我高兴,就喜欢嘴欠,伤害你了?”
“你问谁?”你自己想想你说了什么。
项心慈转折手里的帷帽:“哦,不容易想起自己的不好,就是觉得自己说了实话。”
容度看着她天真到认真的样子,觉得计较的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甚至开始反思,难道她说的不对?不是那个道理?毕竟她那么乖巧,那么不懂事,那么实话实话!
容度哭笑不得,狗屁的道理,她项七是什么正经人家的正经小姐,在这里挑拣他的出身!
项心慈转帷帽的动作一顿,突然看向他:“要退婚?”
容度语气讽刺:“感觉倒是敏锐”
“嗯。”擅长看人脸色,项心慈看着他,退婚了她得立即再找一个,要不然就不能出门!
容度看着她的样子,纤细的身形,漂亮到近乎妖孽的容貌,无论苦笑都夺人眼球:“突然又不想了,毕竟美人当前。”
项心慈看了他一会,确定他没有那个意思,继续转帷幔:“哦。”
“你哦什么?”
“表示知道了。”又生什么气。
“我说你以色悦人!”
“我有色。”
容度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项心慈,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嫁莫云翳没有嫁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在盛都,你嫁入莫国公府,做莫家主母,就是痴人说梦。不如听话一点,把精力花我身上,说不定……我会成全你一品夫人的美梦。”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承诺,一品夫人,未必不可。
项心慈看着他,海外礁石上的一品夫人?
容度脸色难看!
“我觉得我们彼此挺了解的,你要是需要项家不必哄好我,我不给你拆台,因为我也需要你出门。”
“你觉得我需要项家?”
项心慈只看事实:“你那天故意趁我父亲不在来送秋礼……”
“难道我任你父亲反复戏耍!”
项心慈知道了:“那你气出了,跟他女儿订婚了。”
容度被她气的冷静下来:“你可以理解成我喜欢你。”
“嗯。”项心慈看着帷帽上的绣花:“不气了吧,我想去下面逛逛。”声音软软的像个孩子。
容度看着说了这么多,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刚冷静下来的心,顿时又一肚子气!她宁愿她转身就走,她也根本不是好脾气的性子,她不发脾气只能说明她根本不在乎他为什么娶她:“过来。”
项心慈看着他,不动。
容度哭笑不得:“你以为我不能过去?”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她能跑哪里去,区区项家五房。
项心慈觉得他说的对:“那你过来吧。”她也好久没有过了。
容度看着她眸光中星星点点的黑,无辜又天真到可以随意搓揉的眼睛,金雕玉琢还略带稚嫩的脸颊,白嫩的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的脆弱,她很美,清纯时美,妖艳时美,那天山洞里更美。
容度一步步走进她,走进他这段时间就没有忘记过的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