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抚远大将军嫡女,温家那位三姑娘出灵呢,你看你,孤陋寡闻了不是?”
“温三姑娘?那怎么不见大将军和小将军的身影?”
“你个憨货,大将军和小将军驻守边关,这不才又打了胜仗,正是善后的时候,哪脱得开身?你个瓜脑子!”
“这事我清楚,陛下就是因此追封了温姑娘为康安郡主的呢!”
“难怪一个姑娘家出灵这么大排场,你瞧瞧那棺椁,可是上好的木头,又大又宽敞,要是躺进去——呸呸,净说浑话!”
“人都没了,还要这荣光做什么?”小小的奶音在一群大人的嘈杂声中异常突兀。
“皮蛋,你个瓜娃子又知道了,毛都没长齐呢,还不回家吃奶去!”
众人哄哄笑笑将一个半大的孩子推搡了出来。
皮蛋踉踉跄跄被推出来,正好撞上一个人,他跌坐在地上,抬头看时,恰逢此时有风拂过,幂篱被长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绝美的脸颊,皮蛋愣住,他迷离恍惚的低语,“神、神仙姐姐?”
街道两旁站满了人,且目光大多放在出殡队伍上,自然鲜少有人注意到街边大树下站着的少女。
少女纤细白嫩的小手垂在身侧,紧紧握起拳头,黑纱幂篱及腰,让人看不到少女藏在幂篱后的脸是何神色!
再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出殡更诡异了!
温缈掀起浓密细长的眼睫,微不可闻的短吁了一口气。
温家人呐,连她的葬礼都不肯给的风光些!
也不知是他们抠搜呢?还是存心打击报复!
这唢呐吹的也太难听了,哭丧呢?
不对,这确实是在哭丧!
冥钱的纸质太差、灵幡的布料也是粗糙劣质的玩意儿,还有,这什么破棺材啊!
这棺材埋在地下,蚂蚁啃啃就没有了吧!哎,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正在温缈感怀的时候,突然有个什么东西撞在了她身上,谢家姑娘这具身体弱似蒲柳,娇如芦苇,险些被撞翻。
温缈在菡萏的搀扶下堪堪稳住脚步,她还没看清谁撞的她,就听脚边有个奶奶的声音响起,“神、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
温缈想起了那个呆讷的少年。
“你没事吧?”温缈弯腰扶起小孩子,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摔疼了没?”
小孩子刚想说话,就听见不远处有妇人嚷道:“皮蛋,你搁哪浪去了?还不回来?”
皮蛋吓的惊魂失措,拔腿就跑,跑了两步他停下来,对温缈招手,“神仙姐姐,我不疼!神仙姐姐,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温缈抿嘴,唇角却没有笑意。
出殡队伍已经到了街尽头,猝不及防的热泪滚下,望着走远的棺椁,藏在幂篱下的眼睛虽挂着泪,却异常目光尖锐。
“死了也好,倒省的我费尽心机去开解自己了;死了好,死了就不会再被顾匪石利用了;死了好,一条命换温家满门康健,换那个锦衣少年张狂依旧,再划算不过了……”
温缈转身,没有分毫眷恋,与出殡队伍背道而驰,与今世的温缈越走越远,温缈死在了昭仁十七年,活下来的是谢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