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羽沉默。
什么大好,不过就是平时看起来的时候无恙罢了,该发病还是发病,该吃药还是吃药,该凶险还是凶险……她低着头,看着蹲在脚边抱着膝盖的姑娘,小小的一团,看得到背部嶙峋的蝴蝶骨,肩膀又瘦又窄。
平日里独当一面的样子常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此刻片羽才恍然……这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姑娘啊……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应该在长辈身旁承欢膝下、撒娇邀宠、言笑晏晏,可自己的这个主子……
怕是早已忘记了撒娇该如何撒。
“主子。”片羽蹲下,做了一件此前觉得大逆不道,但此刻格外想做的事情,她伸手,将仿佛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时欢,抱进了怀里。她学着记忆中看到的别人的母亲如何安慰自己孩子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会好的……已经大好了……真的……”
含烟在一旁悄悄摸了摸泪,眨着眼微微仰着头,觉得今日这风啊,怎地混了这许多的沙子,让人眼涩。
……
晚膳时分,时家来了人,说是接自家小姐回去用膳。
来的人是顾言晟的小厮,说话时玲珑又可爱,讨喜得很。说老爷子几日不曾和自家小姐一起用晚膳了,想念地紧,才过来问问,今夜可要回府用膳?
顾辞还未醒,甚至没有任何醒的迹象。
时欢待在这里也是无用,她点点头,神情落寞得很,只交代了片羽在这好生看顾着,同老夫人告了个辞,便有些倦怠地朝外走去。
上了马车才看到,顾言晟也在。
一杯热茶递到手边,顾言晟声音柔和多了,“他身体如何了?”
茶水的温度熨热了掌心,那热度从掌心流入,身体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血液,慢慢的恢复了知觉,时欢摇了摇头,声音很低,像是午夜梦回的呢喃,“我……从来不知道他病地这么重……”
小小的姑娘,低落又难过,完全没有掩饰。
时欢其实很少流露真实的情绪,明明是个孩子,可很多时候都显得格外成熟。此刻茫然无措的表情落在顾言晟眼中,只觉得心疼。
他伸手摸摸这丫头的脑袋,很轻很柔,“可每一次他都挺过来了,不是么?”
是啊,每一次他都挺过来了。
过去四年的时间,到底有多少次这样的与鬼门关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又是如何挺过来的……世人只道公子顾辞,缠绵病榻四载有余,八个字,哪里说得清这其中凶险折磨……
顾言晟看着时欢黯淡下来的神色,低声叹息,“你心疼他?”
原以为一切都是顾辞的一厢情愿,如今看来,这丫头……也并非全无感觉。只是……这两位之间要走的路,可以预见地漫长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