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手札往外移出一臂的距离,顾辞将一旁温度刚好的莲子羹递给时欢,“尝尝。前两日含烟在镇上买的,方才小炉子上一直熬着呢……可要再放些糖?”
时欢这才注意到,片羽不在,她摇了摇头。
其实手札看得也没那么入神……只是,经过那日之后,她和顾辞独处总觉得尴尬和暧昧。她是身负皇命的人,纵然姑姑和祖父都不愿她入东宫为妃,但只要圣旨一日未废,她便不能与旁人过于亲近……若是在圣旨废除之前先有了她与外男过于亲密的谣言,传到皇室耳中,那便是将时家和傅家一同送到了皇室的铡刀之下了。
她不能。
是以,虽是上了顾辞的马车,却颇有些避嫌的意思,整日里连话都不多说两句,更是连半点肢体接触也无,借着看书的名头,其实一整日下来,也看不进多少内容。
她端着莲子羹,低着头一小勺、一小勺地吃,吃了几口,觉得无声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开口,“片羽呢?”
“宫家少主前两日骑马,说是感染了风寒。这会儿窝在谢绛的马车里裹着大棉被瞎嚷嚷,片羽被叫过去把脉了……”说完,嗤笑,嫌弃,“众位名医嫡传弟子,如今被大材小用地去治宫少主的头疼脑热……这宫家少主,倒是矫情。”趁机说些坏话,破坏一下对方形象,这件事顾公子做起来格外地得心应手。
正跳上马车的林渊撩开帘子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有些不要脸的举动……说到底,这队伍里丫鬟小厮们会医术的不多,就算是个头疼脑热,除了片羽姑娘,一时间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林渊很想提醒自家主子,您当初掌心那些小伤口,其实片羽姑娘也是嫌弃了很久的——若非您自个儿天天为了吸引时大小姐的注意力瞎折腾,那伤口兴许早好了。
不过这话他也就只敢心里头腹诽罢了,自然是半个字不敢多言的。这两日主子的脸色哟,像极了后宫失宠连皇帝的面都瞧不见的妃子们的脸色。
对,失宠。
林渊暗暗给自己鼓了鼓掌。面上却是半分不显,进了马车看了眼端着莲子羹吃得安静又从容的大小姐,才对着顾辞说道,“帝都那边传来的消息,皇帝下了圣旨,召大皇子顾言卿,回朝述职。”
“消息传到我们这里,估计已经十日有余。皇家圣旨走官道,算算日子,估摸着再有半个月的时间,也就能到落日城了。”届时,顾言卿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到帝都兴风作浪了。
时欢闻言,抬头看了眼林渊。
那眼神,很轻,像是格外不经意间的一瞥。
眼神虽轻,时欢心中却宛若巨大的湖面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阵阵涟漪荡漾开去,倏忽间又恢复了平静。
据时欢所知,此处距离帝都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可林渊却说他们的消息过来不过十日光景……这速度,超乎寻常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