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说得并不是吓唬师鹏飞。
冬日的阳光,原本就稀薄。
“淮年。”陆德华骑着马,仍旧对于刘富贵那帮土.匪的余孽心有余悸,“我听说安阮在医院的事业也受到了影响,那以后该怎么办?“
“她有她想做的。”陆淮年勒紧缰绳,“我不能那么自私地折断她的翅膀。”
安安能够理解他所从事的职业。
昨晚当顾安阮兴高采烈地同陆淮年讲起在学校的种种,他在心里为她高兴。
因为这样,她的世界还是完整的,不单单是指他一个人围中心。
虽说出发前,安安千嘱咐万嘱咐,要自己平安归来。
但是,陆淮年心里头也没有十足地把握。
这一次,不仅仅是帮助顾德英将她的男人带回。
“你倒是高尚。”陆德华的马赶在陆淮年的左侧,“来之前我可是听顾西煜说了,安阮现在去了东郭小学。你可知道——”
听到这话,陆淮年勒住了马匹,他从马背上下来,改行牵着走。
冬天天黑得早。
“顾老师。”欧阳抱着一厚摞书,以为顾安阮是有什么东西落下,“可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顾安阮摇头,见留下的人是欧阳,回应道:“欧阳老师您还没走呢?”
欧阳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举起手上厚厚的书,“放学后看了会书,一时间都忘记吃饭的时间了。”
顾安阮见上面的字,都是关于气象方面的。
“你是想——”
欧阳也不欺瞒顾安阮,他薄唇勾出抹淡淡的笑意,拉上东郭小学的煤油灯,“咱们边走边聊吧。”
男人推着自行车,顾安阮跟在后面。
“其实我认识你的四哥,顾南城。”欧阳见身后的顾安阮,眼里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光芒,唇上停留的笑意,淡淡地褪去。
“啊?你认识我四哥?”不知不觉中顾安阮的语调有些高。
阮文静之前并没有讲过顾南城的事情,顾安阮也没见过顾家这位排行第四的哥哥,所以对顾南城充满着好奇。
“嗯。”欧阳继续补充,“当初我和南城,都是在一个气象队里,我们曾一起勘测下村口搭界的那片荒漠。”
幸福村,之所以能成为S城最偏僻村子,那块地简直功不可没。
夕阳西下。
“说是荒漠,其实这样的认知是不对的。”推着自行车的欧阳,忽然停了下来,他从一摞书里挑出一本,摊开:“这些日子,我查了些资料,又去了那片地里,抓来一抔土,最终得出结论。”
男人的食指,指向书上的一页,对顾安阮说:“你看这里——”
顾安阮侧着头,虽然阳光稀薄,欧阳高大的身影又笼罩着书的内容,见她疑惑,欧阳才意识到自己离顾安阮太近,向后退了退。
“所以咱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荒漠,之所以会有沙暴,也是因为这盐碱地作祟吗?”顾安阮看着书上的内容,恍然大悟。
“是的。”欧阳走上前,将书合上后,继续推着车往前走,“幸福村不远的这片沙盐碱地,我一直在想种什么才能够防止风沙。”
种什么吗?
顾安阮出生的时候,这片地早已经得到了改善。
“顾老师。”欧阳见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当中,居然跟顾安阮聊了那么久,“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要不你喝口水再回去吧?”
“啊?”顾安阮回过神,对着欧阳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天那么晚。”欧阳有些犹豫,“你一位女同志回去——”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话。
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顾安阮,关心这个昔日好友的妹妹。
“放心吧。”
顾安阮没走几步,忽然回头,欧阳的目光带着喜悦,他急切地说:“你是同意,我送你走了?“我是想说,其实可以尝试种植沙枣的。”
欧阳听到顾安阮的回答,越来越觉得自己荒唐,他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欧阳同志。”顾安阮不知道此时欧阳的心情,她朝着他挥了挥手:“我刚刚说的,你有在听吗?”
“抱歉。小顾老师。”欧阳推了推要滑落的眼镜,他做出抱歉的表情:“我刚刚有些走神。”
“在那片盐碱地上,我们种植沙枣,如何?”顾安阮又重复了一遍。
欧阳将自己复杂的心事搁置另处,他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沙枣的生命力比较顽强,不仅能够抵御风沙,也能够抗干旱。重要的是,成熟以后,结出果实还能够吃呢!不过——”
问题来了。
如何在盐碱地里种植沙枣,又去哪里找苗种。
“欧阳同志。”顾安阮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帮助他们,“我听说幸福村有位姓柳的农场主,对种植沙枣有经验,不如没有课的时候,咱们共同去拜访一下。”
“都依你。”欧阳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
欧阳瞧着顾安阮远去的背影,心头浓浓的失落感。
刘国民与欧阳住得近,他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欧阳啊。”刘国民看得出,这孩子陷得深,“感情的事,讲究早晚。”
就像之前,他和她。
“刘伯。”欧阳冲着刘国民笑了笑,“刘伯。你这样的老江湖,这么多年都不急着找,还操心着我的事情!”
“你这孩子——”刘国民佯装愤怒,伸手就想着打过来。
“刘伯。”欧阳钳住了刘国民过来的手掌,想起上次顾安阮说的话,“待会儿,你组织下村里的人,咱们一起商量些事。”
顾安阮在盖阿婆家里吃过晚饭,收拾完家务以后,外面的景色很黑。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怪怪的,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要发生。
沈桂花见顾安阮把线团缠得很乱,她给她整理好,“线头这边应该往外织一下。”
“哦。”顾安阮垂下头,收拾好自己心里的那份不安。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随着两个人的关系拉近,沈桂花最近与顾安阮聊天的内容,都带了些调侃的色彩:“是不是在想着淮年呢?”
“妈。”顾安阮红着脸,嗔怪:“你还是再这样,咱们以后,可没得再聊了。”
“你呀。”沈桂花手把手地教着顾安阮织毛衣,“若是不专心一点,淮年穿着歪歪扭扭的毛衣,可是让人家看着笑话呢!”
接着煤油灯,顾安阮才看到自己织得乱七八糟,只好拆了线,按照沈桂花刚刚说的方式,重新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