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玺加速将衣橱拾掇利索,便轻手轻脚掩上门离开。
午后宫中总是更安静些,两三个婢子正蹲在前庭打理那些白色银莲。
“这银莲花最忌高温多湿,好容易熬过了暑气,千万少浇水,且只能往土里浇,切记别朝花朵儿喷水。”
说话的是棠梨。便是数月前折雪殿走水,与那名领头侍卫讲话的姑娘。
云玺听着颇满意。棠梨今年十七,相比那些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也算有些资历,虽然爱聊天闲话,但做起事来从不含糊。云玺平日里多在照料阮雪音,殿中其他事务便一应由她张罗。
“这银莲白朵儿黛蕊,当真是好看,可惜只最后一茬儿了。”
“那有什么,咱们折雪殿遍植奇花异草,这银莲谢了,还有金花茶,最近昙花也还在出苞,前儿夜里我见了一朵正开的,当真美极。改日也该请夫人来看一看。”
“夫人每日大夜里从挽澜殿回来,忙着梳洗安置,哪里有空熬着看昙花。”
“也是。说起来我入宫四年,还是头一回见挽澜殿的轻辇载除君上以外的人。便是瑜夫人也不曾有过这般待遇。”
“谁说不是呢。而且夜夜来接,从前哪里有过这样的事。”
“但君上至今未来过折雪殿。听雪灯也没有亮——”
那两名小婢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论及此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疑惑,又还是小姑娘,觉得不太好意思,就此顿住。棠梨腾出手来戳其中一名小婢的额头:
“你们才多大点儿,就操心这些事,也不害臊。”
那被戳了额头的小婢反而褪了臊意,巴巴道:“咱们在折雪殿当差,自然处处为夫人着想。前几个月咱们这儿跟冷宫也没大区别,不知遭了多少笑话白眼,如今夫人总出入挽澜殿,御膳司、造办司那帮见风使舵的,才对咱们上心些。”
她歪着头想一想,不解道:“但是棠梨姐姐,君上既同夫人要好,为何不来折雪殿?”
另一个小婢赶忙呼应:“可不是。君上不来折雪殿,听雪灯亦没有亮,那咱们夫人到底是承宠了还是没承宠?”
云玺听她们越说越过火,终于忍不住佯咳出声。
午后庭中寂静,这一声咳可谓振聋发聩,那两名小婢连带着棠梨都唬得一跳。
“云玺姐姐。”
“胆子越发大了。夫人一向不喜欢咱们议论这些事,你们倒好,大白天站在这儿说。”
棠梨嘻嘻一笑,扯了云玺一角衣袖软声道:“姐姐莫怪,此刻夫人在内殿,也听不到。咱们这不也是替夫人着急。”
云玺伸手点一点她鼻尖:“夫人都不急,你们急什么。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天天盼着圣宠呢。”
其中一名小婢不解:“云玺姐姐,这后宫里,哪位主子不盼圣宠呢?”
关于阮雪音的身份,关于青川时局,祁宫中不是全无议论。但她们都还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哪怕有所耳闻,到底不会真正放在心上。自家主子是否承宠,有多少恩宠,才是她们最关心、也最乐意谈论的话题。
只听另一名小婢若有所思道:“不过说起来,瑜夫人好像也不盼圣宠。但听说最近两个月,倒去了好几趟挽澜殿。”
云玺不意她们竟消息灵通,无奈笑道:“很多事情,咱们做下人的并不清楚。所以主子的事不要胡乱揣测,更不要妄自议论,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先前发问的小婢撇撇嘴,小声道:“唉,听说君上与瑜夫人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这听雪灯就是要点,怕也不会是为咱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