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风挑眉,有些不确定道:“不能算,一回事吧?我和柴一诺一年才见几次?纪桓大人每每入宫给九哥授课,你可是老跟着来,隔两三日便会见面。我记得那时候,好像才八九岁吧,九哥便总护着你,有一次为着我剪了你半绺头发,还跟我翻了脸。”
蘅儿在旁忍不住插嘴道:“殿下怕是记错了,哪里是半绺,小姐三分之一的头发被削掉一大截。用张大人开的方子又是洗又是抹,折腾了整一年才长回来。”
顾淳风瞟一眼蘅儿,“记这么清楚,准备找我寻仇是怎么的?”
蘅儿赶紧低头,不敢吱声。
纪晚苓却不理会她娇蛮,静声道:“我最近总忍不住想,兴许是一样的。差别只在,他和我情分更深些罢了。相识太多年,怕是他自己都分不清,所谓喜欢是哪种喜欢,这些情分又到底该被归类为哪种情分。”
她这话说得拗口,顾淳风听得头疼,勉强尝试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说,此喜欢非彼喜欢呗?
就是自己对柴一诺和对应仲的区别呗?
完了,不停想起应仲。这个磨人的家伙。
“不过话说,”她看着纪晚苓,表情不善,“你如今说话倒会呛人了。三两句就开始逼问。依我看,才不是什么这种喜欢那种喜欢的问题,就是你性情大变,本身不讨人喜欢了。”
纪晚苓微怔,适才顾星朗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在你这里,从来便是不讨喜的,跟性情改变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她看着她,突然疑惑,
“殿下自小就处处呛人,大家不也照样宠着你?”
顾淳风得意一笑,“这你就羡慕不来了,人与人不一样。我的性子,哪怕呛人也叫可爱。你这种端了小半辈子的闺秀,呛起人来,可就叫不得体了。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纪晚苓心下重复,忽有些呆。
顾淳风看惯了她端端然无一丝差错模样,今日好几次观她怔忪,甚至隐有些妄自菲薄意思,一时心软,敛了语气道:
“你也不要想太多。九哥对你的情分,无论怎样都是在那里的。人嘛,此一时彼一时。吵架斗气,相互怨怼,都是常情。你从小到大啊,活得太累。你瞧我就从来不记这些不高兴的事,凭是什么话,说完就过,想来想去反复揣度又有什么趣?”
阿姌听得好笑,心想你当然不去记,更不会不高兴,因为都是你欺负别人。
顾淳风不惯讲安慰人的话,尤其是对纪晚苓,此时已经开始后悔,摆摆手道: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这人还是这么费劲,不干不脆的,没意思。走了。”
语毕,带着阿姌快步朝挽澜殿方向去。蘅儿眼看对方扬长离开,嘟哝道:
“小姐也真是好性儿。从前她是公主,咱们是相府千金,让便让了。如今您贵为瑜夫人,是她嫂嫂,她还这么没规没矩不依不饶。”
纪晚苓疲乏,抬步继续往披霜殿走,觉得一双脚也颇沉,竟有些走不动。
“你跟她计较什么?你没听她说么,这些话,她说完自己也忘了。你要总记着,岂非自己找不痛快?”
蘅儿暗吃惊。纪晚苓这两年说话确实不客气了许多,便如顾淳风所言,经常会出现反问、设问、疑问,各种问。
她从前要温和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