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最近同珮夫人倒走得近。”
细芜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阮雪音这个人。我还想着,在与人打交道方面,她总是不擅长的,怎么竟得了淳风的喜欢。”她略一思忖,秀眉再次蹙起:“只是此事一旦办了,惜润那里——”
细芜噤声道:“不一定会怀疑到珍夫人头上的。她也说了,之所以这么安排,只是怕万一露出马脚,总要有嫌疑人在前面顶着。”
上官妧闭眼一瞬,再次望向茫茫山色:“细芜,我是否终于,还是成了恶人?如果阮雪音确实什么都没做,那么这祁宫里第一个动手的人,是我。”
细芜被最后这句话唬得心头一跳:“小姐你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又不是杀人放火,历代那些险恶后宫故事里,比咱们这坏的多了去啊。且您这次,按她的说法,还不只为争宠,也是为母国啊。”
“为母国。”上官妧自嘲冷笑。她那时候,还言之凿凿跟阮雪音说,除了传递消息,她不会做别的。
只盼望一切顺利,勿要牵连无辜。
然而庙堂刀光、天下算计之中,谁不无辜,谁又真正无辜呢?
世间故事,循环往复,不过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无论欢喜还是忧愁,不过都是个人选择。有些人,就执着地选择欢喜,哪怕一叶障目。
“我说怎么找不见人呢!大中午的,小漠不休息,九哥你也不累吗?”
已是秋猎第四日,未时刚过,秋水长天别苑。
“瞧瞧,你这姐姐,天天不是守着你就是来烦朕,是不是嫁得了?”
顾星朗已经换下猎装,此时一身白色常服,闻声也不看淳风,望向场间一个最多不过十岁的男孩,无奈摇头。
那男孩闻言放下手中牛角弓,回头煞有介事叹口气:“九哥,我这一箭都要出去了,你这时候出声,可是要出尔反尔,不想我赢下这一赏?”
那男孩语带稚气,遣词造句倒颇具条理,小小一个人,站在院中竟有些当风玉立的意思。
“你这种想法逻辑,就有问题。若认了真要赢这一赏、射这一箭,此时无论谁说什么,甚至有人上来夺你的弓,你都得想方设法把它射出去。这么轻易便停了手,只能说明,这赏赐你并不看重。”
“臣弟自然看重!连续二十箭正中靶心,失手一次便得重新计数,这么难的题目,不看重又怎会应下?”
顾星朗闲闲一笑:“口说无凭。你住了手,便是明证。”
那男孩鼓了腮帮子,转而望向淳风恨恨道:“我已经连中十九把了!顾淳风,这一箭要是没中,功亏一篑,全赖你!”
一个明明稚气尚存的毛头小子,对着将满二十岁、无人敢顶撞、金尊玉贵的淳风殿下口出狂言,还直呼其名,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然而全场淡定。莫说涤砚,便是场间另外两名小厮也未露半分吃惊神色。